当初也是杨青杉的主意,让仇风号再次以满剌加商船的名义进港,同广州城最大的任家商行做生意,再顺便请任家协寻比莱斯的遗骨,这应该比无头苍蝇般的瞎找来得容易多了。
谁知杨青杉在谈及任家商行种种,无意间提到任沧海三个字时,鹰便暴跳得简直想杀人,因为邵芯儿口中所说的那位远房表亲不是别人,正好就是——任沧海。
杨青杉不提到任沧海,鹰倒也没将报仇的事放在心上,但听到这个杀父仇人非但没受到老天的惩罚,还财大业大、带着儿女安享天命,他便咽不下这一口气。
虽然任沧海早在两年前就逝世,但他不想如此轻易的放过任家。
既然他必须来中土找寻亲爹的遗骨,又刚好得知任家的消息,他何不藉此机会要任沧海的儿女,也尝到他小时候那种饱受困顿、歧视和凌辱的日子,让他作鬼也不安!
“你这些年掠夺了不少各地进贡给朝廷的珍品异宝,早让朝廷视尢南海头号大敌,只是你这只海上神鹰向来在南海一带神出鬼没,却从不曾泊岸中土,让他们也拿你没办法。
这次你公然亮出仇风号的名号,虽然碍于满剌加的关系,官府不敢直接抄船,但他们不知打哪儿探听到你离船上了岸,看准了只要在陆上将你缉拿,就算满剌加那边有意见也奈何不了他们。
现在官府已经发函通告全面缉拿你,你此刻如果贸然的回到仇风号,只怕还没靠近码头就给生擒了,所以我建议你等满剌加那边的人过来再说。”
杨青杉将外头的情势一五一十的分析给鹰知道。
“嗯。”鹰点头同意杨青杉的看法,“无妨,反正我也还不想离开这里。”
杨青杉别有深意的笑了笑,“任姑娘美得令人难以抗拒喔?”
“没错,除了她身上的功夫外,她的确十分迷人。”鹰眯起眼睛露出一抹冷笑,[这个只会撒泼的娇娇女……的确为我对复仇增添了不少乐趣。”
鹰笑得让杨青杉背脊一阵发凉,心里头暗自同情任汀滢,看来她往后的日子应该不会比被抄家还好过。
“鹰……你打算拿她如何?”虽然他认为鹰的仇恨有理,但若要伤及无辜的人,他可就很难认同了。
“你认为呢?”鹰带笑的轻语并未掩去他的冷骛。
杨青杉耸耸肩,不予置评。
他知道鹰不是真的想听自己的意见,在他的心中一旦有了决定,无论任何人劝说任河事都是没用的。
鹰淡淡的瞄了杨青杉一眼,知道他这个老朋友在想些什么。但就如同杨青杉所认识的,他并不希望杨青杉多作干预。
“关于任汀洲的案子,官府那方回打算如何判决?!”鹰将话题给岔了开。
“由于查不到任汀洲有贩售军器的证据,因此最重也只能判他充军三年,至于到底该怎么判……”杨青杉讪讪的笑了笑,“现在就等着看你的意见了。”
鹰冷冷的笑意中闪动着复仇的快意,“好,就让他去充军三年。”
“鹰,容我提醒你,毕竟任汀洲和任汀滢兄妹俩是无辜的。让任汀洲去充军三年等于要了他的命,会不会太狠了些?”杨青杉终究是不忍心做壁上观。
“狠?”鹰的绿眸投射出森冷的恨意,“比起任沧海害死我亲爹,让我们母子流落到满剌加过着拾人残羹剩菜的日子,我这么做还算客气的了。”
“鹰。别把事做得太绝,冤冤相报何时了?我怕你将来会后悔……”
鹰扬起手制止了杨青杉,“别再说了,我从不知道后悔这两个字怎么写!”
此时房门外传来了细细的脚步声,让门内的两个男人停止了讨论,接着房门一推,任汀滢缓步走了进来,她的身后还跟着捧着汤药的小瑶。
一见到杨青杉,任汀滢便露出足以迷死任何男人的甜美笑容,兴高采烈的迎向他。
“杨状师,看到你真好!”
杨青杉有礼的向任汀滢欠欠身,同时却瞥见素以冷面无情着称的狂鹰,竟像打翻了大醋桶般的变了脸色?
呵?这是……一个念头在杨青杉脑中迅速升起。
他笑吟吟的迎向任汀滢,“任姑娘依旧美得教人屏息,能让美丽的任姑娘如此高兴,真是青杉的荣幸啊!”
被人这么的赞美,任汀滢的尾巴都快翘起来了,还好她还记得淑女是谦逊的……她娇羞的低下了头。
“杨状师真爱说笑,汀滢哪有杨状师说得那么好……”
“我是很爱说笑,但独独这事儿绝非说笑。我看过广州城那么多的名门淑媛,没有一个可以比得上任姑娘。”
看!就说她是名门淑女吧!
那个死蛮子还敢说她没有半点淑女气质,还是杨青杉有眼光。
“哎……我们怎么能怠慢贵客呢?小瑶,快去端碗莲子汤来给杨状师。”她接过小瑶手中的汤药,乐不可支的说着。
“啊?”小瑶诧异的看了任汀浅一眼,厨房里可只有一碗莲子汤,这还是小姐向李嫂央求了许久,才让李嫂拨出一些银子替小姐买的。
“快去!快去!”心化怒放的任汀滢当下抛弃了对莲子汤的热爱,这懂得欣赏她的杨青杉,值得奖赏他一碗现下对她来说是弥足珍贵的莲子汤。
“谢谢任姑娘。”
“杨状师别客气,快请坐。”
“咳咳……”见两人热络的你来我往,鹰心中像是打翻了五味酱,他忍不住的清清喉,要他们别忽略了他的存在。
“我以为你是端药来给我的。”他寒着脸,闷闷的对着任汀滢说道。
鹰的反应全落在杨青杉眼底,从未看过老鹰打翻醋桶的模样,让他暗自在心中窃笑不已。
呵,太有趣了!他才不相信鹰能对她做出什么报复手段,这只老鹰不陷于任家千金的情网就不错了。
“咯,拿去!”看见鹰那张黑得发臭的脸,任汀滢的脸色也跟着垮了下来。她将手中的汤药递向他,又补了一句:“当归四物汤,帮你顺气活血用的。”
鹰接过汤药时先轻呷了一口,在听到任汀滢的补充说明后,噗吭一声将口中的汤药全吐了出来。
“你给我喝这玩意?”他恼怒的瞪着她。
虽然他生长在满剌加,但居住的地方大都以中土迁居过去的人士居多,所以他对中土的风俗习惯可一点都不陌生,也明白手中的这碗汤药通常是给什么样的人喝的。
“你受的是内伤,喝顺气活血的汤药也没错啊!”
任汀滢心虚的溜了溜眼珠子,她可不敢告诉他这两味药只是厨房里的常备药材,也就是说她压根儿就没拿他的二百两银子,去替他买任何伤药。
开玩笑,才二百两银子!谤据陶总管告诉她的话,这并不算很多钱,哪里还有多馀的银两去替他买药?
“你……”鹰气得说不出话来,忿忿的将“娘儿们喝的汤”掼落在地。
“喂!你这个人怎么如此浪费?你知不知道这些药材也是要花钱买的啊?”明白了缺钱是什么滋味之后,任汀滢可就变得很抠了,凡事能省则省——除了莲子汤。
眼见鹰一把就损掉了好几文钱,她既不舍又恼怒。
“既然你不肯喝药,以后就不给你喝了,省得浪费我的钱!”
“你的钱?你拿了我二百两银子,就只买这玩意儿给我疗伤?”
“什么你的钱?给了我就是我的钱。更何况你那一点点银子还不够我塞牙缝,亏你还敢护我说是很多银子。”
“你这个挥金如土的败家女,你知道二百两寻常老百姓要赚多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