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丹双手抱胸,眼瞳斜瞪,“我的确作此打算,谁晓得他耐不住气,连谈判都不肯等就杀到这儿来了。这下可好,不知道要死多少……你干什么!”
她没想到社芽双会突然上前抱住她。
杜芽双抱着她,向她哭诉,“我好怕啊!我差点就被……被他……被他……”
“烦死了!”彭丹推开她,“要撤娇、要诉苦,去找青孟天!”
“此地不宜久留,”随彭丹入房的侠士听闻士兵逐渐往这方聚集,“我们快走。”
“嗯。”彭丹把杜芽双推向他,“他麻烦你了。”
青孟天临时改变主意——否决与雍涯歆谈判的可能性,坚持当夜救出杜芽双与轻倩璇。义宣庄西雍分部的全体人员,无条件备齐车马,预备帮助他强行出西雍城。
一行人在城门口遭到西雍大军拦截。军队人数上千,多出义宣庄人数倍以上。青孟天剑术精湛、武技超凡,单凭一人之力即可敌千军;
义宣庄人以皆为精锐之士,所以虽为以寡击众,却未居于弱势。
“大少爷,您别理我,我可以……”
青孟天为助其他人送社芽双、彭丹上马车,抢在前线对敌,反而无暇放下轻倩璇。
“安静。”他压低她上身,出剑刺死朝他挥大刀的一名士兵。“别让我分心。”
杀伐中,义宣庄近十位侠士竭力护着一辆马车,不让任何人靠近。
彭丹、杜芽双,以及重伤昏睡中的虔雪蔷,皆在马车内。
外界戾气剩剩,厮杀声、剑击声近在耳畔,杜芽双担心自己人,不禁揭开窗口布幔往外瞧。“别探头探脑。”闭眼盘腿静坐的彭丹发声。
“哦……”她只得放下布幔。
西雍士兵不断倒下,然因后继军队持续涌来,人员不减反增。雍大将认为,士兵战技劣于对方,伤亡难免,不过只要占有人数优势,消耗对方体力,胜券在握。
“住手——”雍涯歆骑马赶至,下令所有人停手。
军队听令纷纷停止攻击,战势立刻中断。
雍涯歆眯着猎鹰一般的黑眸搜寻,寻见轻倩璇由一名俊硕伟岸的男子拥着时,他下马走向他们。“你是青孟天?”
“正是。”对方手拿宝剑,但未有立刻与他对招之意;他暂敛杀气,反手将利剑竖在背后。“请把我娘子交还给我。”雍涯歆伸手要轻倩璇。
青孟天狐疑望轻倩璇,轻倩璇甩头否认:“我不是!”
“你是!”雍涯歆眼泛红丝,吼道:“过来!”
轻倩璇看看周旁,尸体、伤兵及无辜被卷入这场战事,却依然誓死如归的大军、侠士……她凝泪轻叹,“我过去,交换条件是你必须放过他们。”期盼无谓的杀戮能就此停止。
雍涯歆要得到她,且不容许她有任何意见。“你是我的人,没有资格跟我谈交换条件。他们藐视王法、制造动乱,我不会放过他们。”
“我们也只好得罪了。”青孟天举出剑,要战便战,不与他废话。
“大少爷……”轻倩璇心头揪疼,不愿二人对阵。
雍涯歆抽剑,冷哼,“凭你们几十个人,挡得住我数千大军?”
二人举剑对击,杀伐又起。军队由统帅自领军,气势大增,使义宣庄这方防守吃力。
雍涯歆剑术不下于青孟天,青孟天碍于得分心守护轻倩璇,守多于攻。然实战经验丰富的他,很快地观察出对方舞剑招式的缺陷;技巧性推开轻倩璇,刻意制造漏洞引雍涯歆刺击,在他扑空却来不及收势的时候,旋身剑锋对准他胸口——
雍涯歆的反应较他估计快了许多,手腕一转,剑锋亦瞄准青孟天咽喉!
胜负即将揭晓的瞬间,在旁的轻倩璇却以身体抱住青孟天!
“你……”他手劲一偏,未刺中雍涯歆。但雍涯欲收剑不及,利刃硬生生刺入她后肩连接右手臂的背胛处!
“倩璇……”雍涯歆慌张抽回剑,鲜血立即自伤口扩散,染红她整个后背。
“倩璇……”他探出手要拥抱她,青孟天接着她的腰转身不让他碰她;她却双手抵着青孟天前胸,伸直,与他拉开距离,后倒入雍涯歆怀里。
旁人专注挥刀对敌,未察此方情况。
“倩璇……”雍涯歆望着苍白半厥的轻倩璇,茫然失了主张。
轻倩璇美眸开始涣散,寻不着焦距,“我……恨……”她凭感觉抬手轻抚雍涯歆脸颊,“你……”语毕,闭服昏去。
“不准不准不准!”雍涯歆摇撼她的身躯,“你醒来!给我醒来!”
他的叫吼凄厉骇人,杀伐骤然停止,所有人全望向他。
“大夫!大夫呢?”他乱了方寸,抱起轻倩璇,“叫他来!叫他快来!”
“统帅……卞大夫他……怎么可能在这里……”有人轻声回应。
“你醒醒!”他发了狂般,摇摆、踉跄走了数步,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加快脚步,“不准你恨我!不准你死……听到没有……回答我!”终于施行轻功,抱着轻倩璇离去。
西雍军士心里明白,雍涯歆出大军追击,主要目的只是想要回轻倩璇。他走后,在场辟阶最高的将军,望见自方伤亡惨重,顿觉这场杀伐,实属多余。再说,如果强行拿下青孟天、义宣庄等人,等于宣告与东青州、义宣庄对立,恐将引起更激烈的战争。于是由他作主,停止战役,驱逐对方出境,永不得再入西雍。
众人出了西雍城,同行二日,离开西雍疆界,决定分道扬镳,一回义宣庄根据地,一往北梁。
受伤的虔雪蔷委托由义宣庄人照顾。杜芽双意外的是,彭丹竞表态要入义宣庄。
“她要跟他们走?”杜芽双询问青孟天。
彭丹不待青盂天代答,自己道:“没错,我要去义宣庄。”
杜芽双记得彭丹奉劝过她要有离开青孟天的准备。她反问难道彭丹自己就能一直跟着他?她说她自有打算。难道去义宣庄,就是她的打算?
“你呢?”青孟天问杜芽双,“你不是曾经嚷着要跟着宣漠冷?”
“宣漠冷……”杜芽双已遗忘这个名字,皱眉回想,被另外二人视为犹疑。
“如果你也要去义宣庄,那我不去,我改为跟他。”彭丹靠近青孟天。
“谁说我要去义宣庄?我要跟他!”杜芽双一急,困住青孟天手臂,好似同彭丹抢玩具似的。
彭丹撇撇嘴,“随便你。”
“青公子,那就这样了o”义宣庄西雍分部的负责人道。
青孟天点头,拱手,“麻烦你们了。”
“应该。”对方回礼。以眼神请彭丹回马车。
彭丹掉头走开之际,杜芽双不舍地拉住她,“我们以后还能再见面吗?”
“但愿不。”彭丹趾高气昂;转头望青孟天时,眼光稍稍放柔,“再见。”
青孟天轻答:“再见。”
车马浩荡离去,尘土飞扬送别。待周道回复平静,路口只余一匹骏马及青孟天、社芽双二人。
“我们走吧。”一连串急速地赶路、奔驰,不论人马,身心聚疲。青孟天放松心情,一手牵领着马,另一手不自觉轻握住杜芽双的小手;二人一马,散步在原野中。
斜阳柔柔照射他们的身影,优美景致衬托得二人访若是出外旅游,一对忧闲的璧人。
苞着青孟天,真的是由自然而然转变为理所当然的事。若能忘怀那些危险、心惊的景象,她或许会认为,就这么让他牵着手,陪他流浪、漂泊四方,便是她今生的幸福。
但她无法忘怀。她此刻的心情沉重、复杂且感伤。人生分分合合,情感的曲折变化,比小说还小说。她不怪青孟天数次在紧要关头有甩开她的念头;雍涯欲爱轻倩璇爱得那么深,都免不了伤害她了;她又有何权利要求对她没有感情的青孟天必须倾全力保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