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为难她了,谈谈她的工作吧!”让人觉得率性而风趣的周盟培说。
我点点头,同意这个话题。
卢庭南接着说:“昨天孙小姐告诉我日班的职员找到了。她应该会来指导你才对,可是她没来?”
我正要回答,易燕便抢着说话:“对啊,好奇怪哦!”
“说不定孙小姐有事在忙,不如调个职员来帮她吧!”周盟培向卢庭南提议。
易燕立即高举起手,“好啊好啊!我自愿。”
周盟培白她一眼,“易大小姐,你别忘了从这个星期四起你整整请了两个礼拜假!”
“有什么办法,接连有一堆考试呀!不努力点的话,我的学分可危在旦夕!”她拍拍我的肩,“而盼语很聪明的啦!加上我这么好的老师,保证她一两天就学会卖衣服了,放心啦!”
周盟培轻嗤,“谁对你放得下心?”
“喂喂!你这是什么话?经理,你可得帮我评评理!”易燕走到卢庭南面前,两手在他面前挥了挥,“喂!经理呀!你看盼语看得痴了吗?”
原本有些心不在焉看她和周盟培拌嘴的我,听她这么一说,才将目光和卢庭南对上;只见他眸中盛有笑意。
“辛小姐很可爱。”他说。
我愣了愣。没记错的话,我尚未对他们开过口,而他就觉得我很可爱?
还来不及有何反应,易燕的声音又起,“我抗议,怎么经理就没说过我可爱?”
卢庭南没有理会她的抗议,颇有意味地凝了我一眼;好不容易别开视线后,他说:“我有事,先走了。”遂转身走开。
“全公司里就属你最没大没小了!”周盟培摇摇头,好似她多么不可救药。然后他亦起步离开。
易燕被他训得心有不满,指着他的背影叫骂:“哼!全公司一果就属你最会拍马屁了!整天只会跟着经理转,还好你是男的,否则我一定天天诅咒你……”
有好几个客户和专柜小姐寻声探头看她,但她不觉有恙,掉头看着我。
“我好羡慕你哦!第一回见面就被经理夸可爱耶!唉!早知道我就学学你,别这么聒噪……”她懊恼着方才卢庭南在时,表现得过于多话。
看着眼前表现多变化的她,我总算能将印象中坦率、有哈说哈的易燕和她复合起来。但不知是我多心还是怎的,竟觉得她的眼神和语气似乎老带着一丝讽刺。
为除去这种臆测人心的想法,我试着开口:“你……”
“猜对了,我喜欢他!”在我提出完整问句前,她先坦率表白。“答应我,别对他有兴趣哦?”她拉着我的手要求。
别对卢庭南有兴趣!又是一句令我愕然的话。我顿时不知该向她保证绝不对卢庭南有兴趣;或告诉她即使我有意思,也未必能得到卢庭南的青睐;或向她解释现在的我对爱情那回事毫无兴趣,谁也激不起我平静的心涛……
没等到我任何回答,易燕似已颇为习惯。
“其实借故通知他下来这里也是我的追求策略之一,要不然实在想不到办法能接近他!”她走到镜头前摆几个美丽的姿势。“男人好可恶,我都表现这么明显了,他还不理我,真是!还在我面前夸你可爱,我嫉妒你……”
这种开玩笑的嫉妒,威力却也不小;如果卢庭南还在这里,我会希望他收回那句害我被人嫉妒的话。
而大半小时几乎都是自己在唱独角戏的易燕,转身下了结语:“算了啦!反正他应该也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好象快下班,我该回去了。明天我再来找你。”
“明天见。”我说。
见她匆匆离去,我终于明白她并非想下来对我下马威,也不是想来认识个朋友,而是借故找来心仪的人,和对方见上一面……
所以我说爱情会使人盲了心眼,丧失自我。
☆☆☆
上班逾半个月,孙香盈还是没出现过。
而当初自告奋勇下楼帮我,宣称在两天内可以训练我成优秀售衣员的易燕,也已经因为学校考试而近两个礼拜没来上班。
与易燕一同工作的那两天,完全没习得什么售衣诀窍。她只是不断地同我聊天,也不管我到底对她所聊的话题有无兴趣或有无反应。
当各项问题随着客人的出现而出现,她的应付方法则是!请楼长周盟培出面与客人沟通——
周盟培碍于专柜老板是孙香盈,加上各个客人皆来自上层阶级,他也不好作主决定;只好又请出经理卢庭南。
卢庭南了解情况后,便指示尽量遵从客人的要求,但亦要顾及专柜的利益。
经理下这样的指示是合理的;只是,仍让人有模不着头绪的感觉。例如,当熟客要求给予折扣时,究竟该依对方所要求而同意,或为顾及利益而拒绝?
毕竟这里的每套衣服定价皆上万,即使是个小折扣,价差便有数千元之多;我不觉得届时若孙香盈追究起来,我有能力负起这项损失。
与易燕讨论过后,决定还是接受客人的折扣要求。她认为孙香盈不可能完全依定价与客人买卖,而且高级服饰的利润极大,孙香盈不会因些许折扣而有所损失。
如此一来,在应对客人时,终于不再有无所适从的态度,加上不论衣服适不适客人,都露出赞赏的眸光、竖起大拇指说好看……便很少再受到客户的抱怨。
所以在孙香盈一直不露面,及易燕无法再帮忙的情况下,这半个月来倒没再出过什么大错。
另外,晚上的两份工作也渐渐适应了。
所以除了每天五个小时的睡眠时间实在太少外,这样的日子倒也不错。尤其光想到再过两个礼拜,便有三万元的进帐!虽然全部得呈给我的债权人——但在面对客户时,仍觉得不笑也难。
潘朗瑟强迫我接受这个工作后,没有再出现过。
不过我知道他不会就此消失的。想想他那两天的态度,就知道他不会轻饶过每个有欠于他的人。
而我,也没想过要赖他那笔帐。且我是打算在两个月后就将钱全还给他,而不想依他所令,耗上一年才与他结束债务纠纷。
很难猜测得到他会有何反应,但这回我绝对坚持我的决定。
今天上午没什么客人,我遂坐在小圆桌前打盹。
午饭过后,来了一名贵妇。
斌妇着一袭白底碎花的改良式旗袍,进来时身后有一名提着不少购物袋的跟班。她首先不带任何意思地瞥了我一眼,然后要跟班先回车上等她。
那个司机兼跟班的中年男子依令离开后,妇人认真地翻看柜上的衣物。
堡作了近半个月,空两观色的能力明显进步。
有些妇人无主见,习惯依他人的意见来下决定,我便得识相的频频赞赏……有的妇人则极度自信,只相信她自己的眼光,不喜欢旁人提意见。而这名举手投足间皆带着傲气的妇人,显然属于后者。
此时,我只需乖乖站在她的右后方,等待她的决定。
令我诧异的是,贵妇一下子挑了六套昂贵的衣装,搁在圆桌上要我打包。
我忍不住多看她一眼,发觉她空着两手,并未提着钱包。
“请问,这些您全部都……”我不禁怀疑她如何付帐。
她不耐地横我一眼,“动作快一点,我赶时间。”
没有犹豫,我迅速地计算好全部的价钱,同时仔细折妥衣服。
在交给她购物袋之前,我先请她付帐。“一共三十二万八千元,不知道您是……”
她的脸色在一秒问铁青。“你是什么意思?”
她的怒容使我愣了一下,才又说:“不知道您是刷卡付帐,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