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自己点点头,心中有了打算。
再说咏梅,带着一肚子的气恼回到家中,静坐下来,竟不知因何而恼,文仲完全没有得罪她啊!
她去浴室洗澡,让温水把那些莫名其妙的气恼冲走.然后回到房里。
她不去打扰在银行工作了一整天的父亲,也不去麻烦可能在改学生作业的母亲,她关上房门,她也不希望有人来打扰她!
一个大人——她认为在思想行为上能替自己负责的人都该算大人,该有宁静而独立的生活,更该有不被打扰的权力,不是吗?
她把自己拋在柔软的床上,专心回忆刚才的一切——每一个表情、每一句对白、每一个动作,她后悔那样没有教养地离开支仲。
他会为这个生气吗?一定不会,看他那神情,似乎天塌下来也不在乎呢!
他不会为这件小事而生气!他不是口口声声说她小女孩吗?
悄悄喜欢着他的小女孩!
她移动一下,使自己躺得更舒服。
她能肯定一件事,今晚文仲对她的态度完全不同,他像——努力在找机会接近她呢!
是——这样的吗?他想接近她?
她努力去感觉可有自作多情的成分——没有,绝对没有,是吗?
文仲说他们是朋友,怎样的朋友啊!
明天在教堂见面时,可要好好地说一声对不起——唉!为什幺要说对不起?文仲说不定会莫名其妙呢!
明天——至少不能用今夜睹气似的态度,要和气些、要温柔些、要像个女孩些——
会把文仲吓跑吧?
她偷愉她笑起来。
和文仲在一起是种很美、很恬适的感免,即使是拌几句嘴,各人讽刺几句,都那幺令人回味!
他是个令人回味的男孩子,他那气质!
又有人在敲门,又是阿彩!
“小姐,电话。”
“告诉他我不在!”咏梅用枕头盖住头。“叫他以后永远别打来了!”
“小姐——”阿彩以为听错了。
“去说吧!”她再说,当然是林正平啦!她要拒绝他!
她似乎对文仲变得蛮有信心了呢!
第二章陌生王国
整个礼拜的过程中,文仲连一眼都没看咏梅。
那幺大的一个人就站在他面前,难道他看不见?他故意不看罢了,他在为昨晚生气,这小气的男孩子!
叶爱琳打扮得令全教堂的人注目。她不浓艳,那发型、那淡淡的化妆、那名贵的套装,就连又宽又大的自色诗袍都掩不住她的吸引力。
文仲有理由看她的!
咏梅呢!她永远是打褶裙子、套头毛衣!虽然质料很好、颜色很和谐,但是,平凡怎能对抗时髦!
她和叶爱琳并肩坐着简直是种悲哀!
礼拜完了,她亲眼看见文仲和叶爱琳相视微笑,她几乎忍不住要叫起来,在教堂哀还要眉来眼去吗?
她当然不能叫,否则只有自取其辱,不是吗?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她走出去,她知道林正平很可能在等她,昨晚她没接他的电话,他不会就此死心!
如果文仲在场,她会跟林正平去,至少,也算一种示威、一种报复!
丙然看见林正平在对街,还是他哥哥那部二手跑车,他正在四处张望找寻她!
她回头望一望,文仲和叶爱琳出来了,她不屑地轻轻哼一声,扬手招呼林正平。“安迪,我在这里!”她提高声音叫。
从眼角瞄到文仲正在注视她,她夸张地奔到林正平的车旁,她看见那胖胖的男孩一脸孔受宠若惊。
“咏梅,我以为你真不理我了!”他说。
“怎幺会?大家是同学嘛!”她装做无意地回头看,文仲正扶叶爱琳上的士,她的脸色都变了。
“今天去哪里玩?”
“随你?”林正平几乎跳起来,怎幺幸运至此?是因为在教堂门口吗?“你喜欢哪里我绝对奉陪!”
“那——”她再瞄一眼,叶爱琳那部的士开走了。“再去新界吧!我们俩一起玩水上单车!”
“咏梅——”林正平大叫一声。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冷冷、静静、很威严,也很稳重的声音响起来。
“王咏梅,我有几句话要跟你说!”
咏梅全身一震,装做那幺漫不经心地转身。“文先生,有事吗?”她说。
文仲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也不看林正平。“请你过来一会!”他说。
咏梅早已明白是怎幺回事,文仲没有随叶爱琳走,她已完全不计较刚才他冷淡了她的事。
她点点头,随文仲走到一边。
“什幺事?”她盯着文仲。这样一个男孩子,她忍不住阵阵心颤。
“先让那个有洋名的人走,好吗?”他说。深邃的眼睛光芒逼人。
“他是我的同学!”她不置可否。
“也是朋友?”他歪看头。“他上星期也来!”
“不能来吗?”她反问。
“给我精神威胁!”他说得幽默。
“要我打发他走就像你打发叶爱琳走?”她问得巧妙。
“性质相同吗?”他问。
“谁知道!”她耸耸肩,活泼起来了。
“让他走,我们去吃中饭!”他突然说。
“中饭?”它的眼睛亮起来,约会吗?
“别顽皮了,去吧!”他笑一笑。
“他不肯走呢?”她也笑。轻松、开朗地笑。
“那幺,我们走!”他说得肯定。
她想一想,还犹豫什幺?王咏梅,这个约会不是你梦寐以求的吗?别像昨晚一样,弄得事后懊脑“我去试试!”她转身而去。打褶裙在晃动看,很青春!
她胡乱地对林正平说了一些话,正平失望地驾车离去。她回过头,看见文仲站在一株大树下。
他还是穿灯心绒长裤,还是穿毛衣,这样不向西装妥协的人怎能配叶爱琳?
她向他走过去,她喜欢看站得那幺直,那幺挺的男孩!
“怎幺样?他生气了吗?”他问。
“下次你自己问他吧!”她俏皮地说。
“我希望下次见不到他!”他自语着。
“可能吗?叶爱琳每次坐在我旁边!”她说。
他抿着嘴笑,提起叶爱琳,难道他连个解释都没有。
“你怎幺叫她走?”咏梅问。
“我说有事!”他耸耸肩。
“如果是我,就没有这幺容易相信你了!”她说道。
“幸运的是她不可能是你!”他笑。
“为什幺突然想约我吃中饭”她看他一眼。
“我们之间有点误会吧!”他说。
“误会?”她不懂。
“或者说——不了解!”他用手中的乐谱轻敲她的头。
“谁规定诗班指挥要了解每一个诗班的人?”她反问。
一不是每一个人,是你!”他认真地。
“我?有什幺不同吗?”她很高兴他这幺说,但她绝不露出高兴的样子。
“你有敌意!”他扶着她的肩,一起过街,然后,他立刻放开了她。“你眼中,有一种永不妥协的光芒!”
“说得很像真的!”她开始有些失望,不是她所想象的那种约会。“幻觉吗?”
“爱琳也这幺感觉,”他说。他竟叫爱琳?咏梅的心更冷了。“你从不和她说话!”
“我不需要趋炎附势?”她的险上露出不屑。“我更不会去拍人马屁,赞人头发漂亮、衣服时髦!”
“不是这意思!”他有些着急。“我们是教会里的唱诗班,大家应该像兄弟姐妹一样亲爱——”
“你和叶爱琳亲爱就行了,你管不了其它那幺多人!”她没好气的。
“我不要管其它那许多人,只有你!”他也变得固执。
“为什幺只有我?是我得罪了你们?”她更加生气。
“王咏梅,吃了炸药吗?”他忍不住笑了。
“如果只为这件事,很抱歉,我要回家了!”她不理会他的笑容。她因失望而生气。
她真的说走就走,也不给他一点挽回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