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
呵呵地干笑着。“不是啦,我是问你替孙家工作几年了?”这个老伯和孙约麒一样,做事都不喜欢开口,不过人家问了问题,还是会回答就是。
“我做一辈子了。那又怎样?”唰唰唰地,干净利落地以镰刀除去草身,顺手还拔起草根的老人回道。
“那你很了解孙家人喔?”沈吟了半天,一个好奇的问题冒出心头。“那你知不知道,孙家人讨厌工作的理由啊?啊,我当然知道他们很有钱,不必工作也能过活,可是……有人想1作的话,让他工作就是了,为什么要反对呢?”
“丫头,妳在说什么?什么讨厌工作、反对工作的?妳从谁口中听来的?”老伯蹙起眉头。
“我、我不是要说坏话啦!真的是很想知道原因而已!”连忙摇摇头,彩瑶知道自己这么说,很容易被阿伯误解。毕竟他是替孙家工作一辈子的人,想当然耳会有“护主”之心。
“所以我问妳,这么荒唐的事是哪里听来的?”阿伯更严厉地追问。
“……”
能说是孙约麒讲的吗?不能。
“唉,那可能是我误会了,对不起,我不会再说了。”本来是想,要是知道原因的话,说不定可以帮孙约麒向家人争取堡作的权利。因为看他无意告诉自己理由,她纵使想帮也帮不上忙。
“是约麒吧!”
听到阿伯直呼孙约麒的名字,彩瑶吓了一跳。
“那孩子,怎么这么没骨气!居然去对外人抱怨这种事。如果他有心要工作,好手好脚的,我们也不可能绑住他不让他工作,一切全看他有没有那颗心而已。因为家里的人反对而不能随心所欲,就把这口怨气归咎于是家人导致的,那这孩子也是无可救药了,和他那个哥哥一模一样!”
张大了眼,彩瑶动了动嘴,迟疑地问:“阿伯,你是……约麒的谁啊?”
“我是他的父亲。”
……完蚤了,闯祸了!我有眼不识泰山,竟在人家爸爸面前说出了不该说的话!
彩瑶唉了声糟糕,赶紧向他澄清孙约麒绝无“抱怨”的意思,并把自己真正的身分,以及跑来家中的原因,还有约麒拜托她当女友的种种过程,都一五一十地告诉孙父。
“孙伯父,约麒他在台北真的很努力工作的,没有人能像他一样,这么胜任我的助手。我非常不愿意失去他,所以才想问问看原因,想看看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家人不再反对他工作,如此而已!”
听完她的说明,孙父沉默了好一阵子后,才缓缓地问道:“他真的有尽心地在工作?不是打混着过日子?”
“您从小看着约麒长大,他的个性您比我清楚,请您相信自己的儿子吧!”这时候再怎么发誓,也不见得能取得孙家伯父的信任。
半晌,孙父淡淡地说:“我的两个儿子,都让他们的母亲给宠坏了。因为约麒的大哥根本已经改不了劣根性,只知道玩乐过日子,所以我才不希望连他也是同一副德行。今天听了妳的话,让我安心不少。谢谢妳,张小姐。”
“哪里,我说的都是事实,您不必谢我的。没让您继续误会他,真是太好了。”彩瑶心虚地说。倘若无法解开这场误会,她在孙约麒面前,会抬不起头的。
“妳放心,我也不会把妳今天说的事告诉内人的。解铃还需系铃人,既然约麒拜托妳在他母亲面前乔装恋人,那就请妳继续乔装下去好了。今天我们在这儿所说的话,就当没有说过吧!”
“是。”
看来,这里面还藏着很多文章呢!所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自己还是别再深究下去了,不然……
我好像会对孙约麒,越来越好奇。
越来越想了解他恬静的容貌下,还隐藏着什么样的他?有着什么样的情感与什么样的烦恼?弄得满脑子都是他,好像在和他谈恋爱似的。
好危险。
朝孙伯父示意地举起杯子,彩瑶恭敬地喝了口酒,暗暗地偷窥了身旁的孙约麒一眼。幸好孙伯父没有拆穿他们的西洋镜,要不自己曾经笨得把人家父亲当工友,鲁莽地破坏孙家父子情的糗事,就会东窗事发了。
另一头已经一口喝干杯中酒的孙父,放下杯子说道:“我累了,要先回楼上去休息。”
“让我扶您上楼,岳父。”唐正保殷动地站起来。
“不必。你们慢慢吃。”
一等孙父离开餐厅,气氛忽然冷了许多,大家都一言不发地用着餐。然后,先是孙招凤和她的丈夫吃饱离桌,彩瑶心想“应该差不多了吧?”,正要随他们的脚步之后,开口向孙伯母告退离席,不料竟被对方抢先一步--
“张小姐,饭后陪我喝杯茶吧。我有话,想和妳说说。”孙伯母像猫盯着老鼠般,冷冷地盯着她,眼睛眨也不眨地说。
彩瑶的唇角微微抽搐着。寄人篱下真辛苦,连“拒绝”都不能。
“我就开门见山地说了,张小姐。”
双膝优雅地交迭,一手摆放在单膝上方,一手则握着精细瓷杯,送到嘴边。孙母边低啜着热茶,边以衡量的目光在彩瑶身上打转了好一会儿后,才悠悠地开敢金口。
“妳要和阿麒继续交往,我不反对。不过我希望在你们交往的这段期间,妳能放弃工作,全心全意地陪伴我儿子。妳可以继续摄影,不过不要接CASE,就当成是一种调剂身心的兴趣吧!”
明明提出的是件十分无理且过分的要求,但孙母却摆出理所当然的口气,说:“钱的事,妳一点儿都不需要担心。如果要资遣员工、或是妳所需要的日常开支,我这边都会为妳准备好。还有,妳一个月该有多少零用金,我也一毛都不会少给妳的。妳同意吗?”
幸好偏厅里坐着的只有她和孙伯母,不然彩瑶还得顾忌她的面子而有话不能直说。她现在不是生气,而是气、炸、了!
“我不能接受的话,您怎么办呢?”
“那,就请妳和阿麒分开吧!”孙母说得更干脆。
“我不与他分手,也不想放弃我的工作,两样我都要。”彩瑶决定与她正面交锋。
“张小姐,太贪心是没有好不场的。我不会让妳同时保有这两样,妳务必得从中仿个选择。否则,就由我来帮妳选择。”
放下杯子,孙母似乎预料到她会有顽强的抵抗,毫不手软地继续施压说:“就算要我这个做母亲的向自己的儿子下跪,我也一定会让阿麒与妳分手的。”
“为什么呢?我不明白,您不让约麒工作的事也是,现在连我的工作您都想阻止,到底是什么理由呢?”
孙母瞇起一眼,审视片刻。“妳没听过『近墨者黑』这句话吗?妳一个女孩子家,天天忙于工作赚钱,而身为男人的约麒看在眼中,他的自尊怎么能忍受得了呢?到最后他若动了想找一份工作的念头,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而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种蠢事发生。”
好笑地摇摇头。“说来说去,伯母,我不能了解的是,工作对约麒到底有什么不好?您说工作是件愚蠢的事,可是自力更生有何不对?即使他不需要工作换得的薪水过日子,可他镇日无所事事,难道就会比忙于工作还要来得『聪明』吗?如果一个男人整天不是吃喝就是玩乐,我相信大部分的人都会认为他是在愚蠢地浪费生命。”
点点头,孙母露出“果不其然”的表情。“妳说出真心话了,张小姐。我是对的,继续让妳跟在约麒身边,只会害了他,妳还是快点离开他吧。我愿意给妳一笔分手费,请妳--和约麒分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