劭恩心脏一揪,这玩笑开大了。“笨蛋,泽林你乱开什么玩笑啊!就算我想结婚,也会自己找老婆!”
“你自己找?嘿……靠你这双迟钝的眼睛吗?公司里头那么多单身女同事,她们对你抛的媚眼,你都视若无睹了,你真的能靠自己找到老婆吗?我都在怀疑,要是我不帮你介绍,你该不会打算做一辈子的王老五吧?”
他就是没办法像泽林一样,公开地讨论自己的感情生活,劭恩尴尬地红了脸,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我的眼睛很好,而且我一点也不迟钝。”
为了不给他们继续嘲笑自己的机会,他迅速地从桌子后起身。“我、我先去结帐。”
半是心慌影响,半是天生的笨手笨脚,劭恩到柜台结帐的沿途差点撞倒服务生,并踢到其中一名客人的椅子,最后还踩到老板娘的脚。总之是丑相百出,让看的人都觉得忧心忡忡。
“都是你,爱开劭恩玩笑。”美蔷同情地看着劭恩的背影说。“你明知道他一慌张,就会手足无措的。”
“不这样锻炼一下,那小子永远都会这样跌跌撞撞的。”
泽林喝完手边的啤酒,咚地放在桌上,眼神锐利地转向筱狐说:“你听好了,小表头,我不管你是不是真的是那家伙的远房亲戚或什么的,既然你寄住在他家,最好不要随便给他带来麻烦。那家伙是我们重要的朋友,如果有人想伤害他,我们是不会坐视不管的。”
“喔?”筱狐也不是被吓大的。“具体而言,是什么样的伤害呢?难道你们担心我会半夜偷偷上了他的床,压倒他、欺负他吗?”
大胆的言词,让美蔷刷地红了脸。
泽林回以冷笑说:“你若有这本事,我倒想反过来拜托你,让那小子开开眼界,领略一下女人的滋味呢──痛,你掐我干什么,美蔷?”
“请看紧你那张不乾净的嘴巴,范先生。”美蔷不喜欢他用这种口气谈论女人,彷佛把女性视为某种工具似的。
“是、是。”不想横生枝节,泽林正色地说:“总之,那家伙不是三、五岁的孩子,我们不是担心他会被人诱骗卖到国外,而且既然他是男人,我们更不用去替他担心贞操问题。所以,你应该很明白,我们所指的伤害是什么。诈财还算好的,损失的金钱是种教训,就怕你伤害到的是劭恩那颗善良的心。”
真是可歌可泣的友情啊!不过筱狐觉得他们未免对这位好友太保护了吧?再怎么说,她看阙劭恩并不是低能儿,一名成年男子该拥有的独立判断力,他也有,实在不需他们这样鸡婆才对。
“恕我反问一声,两位会不会太多管闲事了?也许劭恩哥并不需要你们这样保护他。”
美蔷难得地皱起了眉头。“你不知道吗?七年前发生的那件事。”
“哪件事?”
哼了一声,泽林双手抱胸地说:“劭恩的父母过世后,留给他的财产虽然不多,但至少光是那栋房子就有千万的价值。结果一名自称是他父亲好友的人,居然拿着伪造的借据,要劭恩卖了房子还他钱。”
有这种事?报告书上怎么没写?筱狐有些不愉快地绷起脸。“但现在房子还在,不正代表了劭恩哥哥不是那么容易被骗的人。”
“是啊,一开始他就看出来那名男子手上的借据是伪造的。”美蔷说完,叹了口气。
“所以我说劭恩人好也要有个限度,一开始知道是假的,索性把那种人送去警察局就行了,还听那种人说什么苦衷。”拍着桌子,回想起当时的景况,还一肚子火的泽林嚷道。
美蔷补充地说完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劭恩请那人到家中坐,和他促膝长谈,最主要是想知道那人欺骗他的原因是为了什么,本意是想给予帮助的。但对方一察觉到自己露出了马脚,竟换了张凶神恶煞的脸孔,持刀威胁劭恩,要他把家中所有值钱的财物都拿出来。”
筱狐吃惊地张大嘴。“这不是持刀抢劫吗?”
“就是持刀抢劫!”泽林咬牙切齿地说。“等我们接到劭恩的求救电话赶到他家时,那该死的家伙已经带走所有的金钱逃之夭夭了。要是他光抢钱的话也就算了,他还把劭恩打伤,害劭恩整整三天都是在医院的病床上度过的。”
真是……筱狐多少能体会,何以他们会对劭恩这么过度保护了。在这种人人自扫门前雪的年头,哪还有这种远古生物存在?
“后来我们报警,半个月后警察捉到那个抢匪,你知道他在警察局录口供时说什么鬼话吗?他居然嘲笑劭恩是蠢蛋,说是劭恩自己打开大门让他进去的,他不过是给他一个教训,要他不要太相信别人。”
泽林掐住拳头说:“要不是我被拉住,一定狠狠打掉那家伙的门牙。”
“最可怜的是劭恩。明明自己浑身是伤,还笑着要我们原谅那个犯人,说犯人也没说错,一切是他自己太不小心了。看着频频跟我们道歉,说‘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的劭恩,我们反而很替这个朋友担心,担心他会不会有一天,因为过度善良,而打算连自己的命都送给别人呢。”
生错时代的悲哀,筱狐能懂,就像恐龙无法适应现代社会,一定会走上灭亡的道路一样,这并不是阙劭恩的错,他的想法行为也没有哪里不好,只是不见得是能通用于这个人吃人、人欺人、人害人的社会而已。
俗话说:“好人不长命”,他们的担心也不无道理。
尤其是在经历过那样的事情后,筱狐心想,普通人都会学到教训才是,可是阙劭恩并没有因为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还是那样……
糟糕,有点良心不安了(原来我也是有良心的嘛)!
也许筱狐和那名抢匪不一样,唯一能称得上“堂堂正正”的地方,就是她不是要对劭恩不利,只是想要“报恩”。但论及手段,她自觉到她确实不光明正大的地方。
她也在利用阙劭恩此人的“善良”、“温柔”,不是吗?
可恶,不然要我怎么办啊?都怪臭爷爷把这任务推给我!我也不想扮演坏人的角色啊!
懊恼的筱狐,最后在回家的路上,反常地保持缄默,认真地思索着。
※※※
“那个……”
正想进自己房间内换下西装的劭恩,停下脚步回头。“有事吗?”
筱狐绞着十根手指,咬了咬女敕红的唇,眼神飘忽不定地在地面与他的脸上徘徊,最后下定决心地说:“我要跟你道歉。”
“你……”这突如其来的转变,令劭恩有些困惑。
“对不起,非常抱歉,我错了!”双手合掌,诚心地低头。
劭恩先是愣了一下,接着黑眸温柔地望着她,微笑说:“你不需要为了假扮狐狸精的事跟我道歉,不过你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的理由吗?”
抬起头来,筱狐漾开笑脸。“不、不,我是为我采取的手段太强硬,明明知道会造成你的困扰,还是闯入了你的生活而道歉。至于你信不信我是狐狸精,那是你的事,我才不管那么多了。”
听起来,麻烦并未结束。劭恩搔搔头说:“礼尚往来,既然你这么坦白,我也照实说,你的道歉此时此刻听起来没什么诚意。”
“会吗?我可是很真心的。”
“可是我的困扰并没有因为你的道歉而消失,不是吗?”
“你这个人很妙耶。”
妙?妙在哪里?劭恩还是头一次听到人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