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讲,这种毫无束缚的衣服穿惯了,肌肤享受到被解放在空气中自由呼吸的快感,真会令人上瘾。
汶卿吐吐舌头,自己原来是这么容易就堕落的人,她都不知道。
这也是所谓不经一事、不长一智吧?
可是……汶卿仰躺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发呆地想着:自己真要过这样的日子整整一个月吗?她好想念忙碌工作的日子,能在医院贡献一己之力的成就感,能让她感受到身为人的乐趣。如此随波逐流的被蔺京森豢养下去,自己一定会变成一无是处的人。
那个人——蔺京森又是从事什么工作呢?
这间屋子光看里面的陈设也知道所费不赀,一个人住在这样寂寞的大屋子里,四周是一片的黑……仿佛连屋子也是哀伤悲戚的颜色,和他的人搭配起来又意外的融合;还有他身上的服装虽不出黑白两色,但质地与作工都不是便宜货,说不准还是某位名家手笔,种种情况在在都说明了他应该很会赚钱。
会是操作股票或期货的投机家吗?不像。
还是,经营公司的商人?依他那种不与人打交道的气质看来,这也不可能。
能够轻易出一百万美金的人只是买个人当成宠物来养,若不是“相当的”有钱人,应该不会花这种闲钱吧?还是他天生合著银汤匙出生,家境富有?
汶卿怎么推断都无法得到满意的结论,蔺京森的四周有太多的谜,越想看穿他谜一般的假面具,就像走入浓雾的森林一样,益发迷失了自己的方向。
唔唔……还是不要继续想他的好,再想下去自己真的会被他给迷住了……就在汶卿慌张地想把他驱逐出脑海之外,原本宁静的屋子内响起不明物体撞上门的声音,把她吓了一跳。
汶卿拖着脚镣往玄关而去,一看之下原本充满疑问的脸色刷地转白,惊喘地倒抽口气。“啊——”
玄关处,蔺京森一身是血地倒卧在地,模样万分怵目惊心。
京森撑着最后一口气回到自己的家门口,用尽所有力气打开门后,他再也支撑不住自己的双膝,当场倒下。
可恶——他对于四周向来非常小心,暗杀这种家常便饭的小事,他以为自己早已防范得宜,可是这一回他还是失算了,没有想到对方居然胆敢在光天化日下狙击他,趁着他驾驶在普通道路时,骑着重型机车从他的车旁挡风玻璃处近距离开枪。
头一枪没有命中他的脑袋,京森立刻就踩下油门躲开对方的第二次、第三次追击,在马路上展开一场生死追逐。
躲过一枪的他,最后还是在背部被击中了两枪。
对方被他成功地甩开了,老实说他知道状况不妙,伤口在背部他看不见,但汩汩流出的血液很快就让他眼前发黑,驾驶座和方向盘都沾满了他的鲜血,他应该以最快的速度冲到医院就医,可是他却忽视自己沉重的伤势,说什么都要回家。
他死命坚持的也要回到自己屋子的理由是……假如自己就这么死在路上,那被他上了手铐与脚镣丢在家中的单汶卿将会因为自己,而被活活饿死在那间没有人会出入的屋子里。
就算要死,也得在还给她自由后,才死。
捏着钥匙,他紧咬着下唇,每移动一步,背后的伤口就像火烧似的痛苦不堪,摇摇晃晃地走着平日从不觉得遥远的距离,他好不容易从停车场走到门口,花了五分钟的奋斗,辛辛苦苦地打开门,他的意志就再也无法指挥他的四肢了。
“你……发生什么事了?”
她的声音仿佛在遥远的彼端,京森意识朦胧地捉住那看来虚幻不实的手。“把……门关上……”
他听到脚步声的来去,安全了吗?似乎暂时没有追兵找上门来。
“你受伤了,我得打电话给一一九,你等我一下……”她语带焦急地匆匆跑开了。
京森有点想笑,一一九?她连这儿的住址都不晓得,还想打一一九?
“电话,屋子里没有电话……”咚咚咚的,她又跑回来。“我去找公用电话,你等一下喔!”
“不……必了!”京森无力地捉住她的手。“……不能找一一九!”
“你说什么傻话,你知道自己流了多少血吗?你不马上接受急救不行!”她温柔的声音难得因为发怒而提高了好几分贝。
“我——口袋——有行动电话——找Y.K——”现在唯一能求救的,就只有端木了。但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到他来,所以,在那之前,还有件必须要做的事,他挣扎着把手心中的钥匙递出说:“你……钥匙……在这儿。”
他已经处理完她身边的“杂物”,相信她那无能的老爸,此刻已经在飞往美国的途中,未来不会再出现在她面前,毁灭她平静单纯的日子才对。
哪怕他花完了自己给他的一百万美金,他也没有胆子回来找单汶卿的,因为自己已狠狠地警告过他,假如他溜回台湾,那么他的命就会在踏上中正机场的瞬间被了结。照理,那胆小的老家伙没有这份勇气挑战他的威胁才是。
没想到这段与她同居的日子会结束得如此快速。
丙然,老天爷还是觉得把天使放在像他这样满身罪孽的恶魔身边,是项严重的错误,所以现在才会用这种方式强硬地画下旬点——结束。
京森勉强扯扯唇角,放开所有的意识,迎向黑暗的拥抱。
“喂!你醒醒,你不能晕过去啊!喂!蔺京森!”
醒来吧!睁开眼睛啊!心中充满不安,汶卿希望他会睁开那双有着红瞳的双眸,骂她不能喊他的名字,他不是坚持自己得叫他“主人”吗?她过去只要说错,他总会惩罚她不准喝水的。
“蔺京森,你不能死啊!”
可不论她怎么摇他,他都没有再睁开眼,只是唇角遗留着一抹看似嘲讽的悲伤笑容。
“不——你不能死!我不会让你死的,一个月的契约还没有结束,不是吗?你还有责任得继续养我,我不管,我一定会把你救活的。”汶卿想起最后混乱当中他说的话,她连忙翻过他沉重的身子,搜索着他外套的口袋。
找到了!按下行动电话中的通讯录,找寻著有没有他说的“Y.K”这个人,一下子就出现了一组号码,而她想也不想的就按下拨号键。
上帝、菩萨、阿弥陀佛,求求你们,一定要让我找到,他不能死。即使他有点变态,即使她不知道这个人到底做了什么事,为什么会满身是伤的躺在这儿,即使他可能是恶贯满盈的匪徒,但她就是不希望他死掉!
泪水模糊了汶卿的眼眶,她诅咒为什么自己老是碰上这种莫名其妙的事,已经是第二次了,三年前的情况仿佛又重演,只是这回她还是学不乖。
大可以拿着钥匙解开了手铐与脚镣逃向自由,可是她想救他的冲动还是凌驾了夺回自由的,现在仍是以救人为第一优先要务!
电话在响了漫长的八、九声后通了。“喂?”
“你是谁?为什么拿着京森的手机?”对方冷漠地劈头就说。
太好了,这个人真的知道他,也许是他的朋友。“京森受了重伤,他现在昏过去了,我该怎么办!”
彼不得三七二十一,只管求救的汶卿脑海中,已经慌得连自己就是护士都想不起来了。
那名叫做“端木扬”的男子,带领了四、五名穿着黑色西装的彪形大汉,与一名医生与护士,一进入屋子里就像回自己家一样,大方地长驱直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