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娟娟嘘声才响起,平地就轰起一声雷。
“谁在我背后说坏话呀?”德岚手啪地夺过他们几个小表手中的报纸,“你们还真悠闲喔,我都快要紧张得昏倒了,你们却一个个在这儿磕瓜子聊天?请你们好心点偷窥一下前台,挤得可是人山人海的。”
娟娟吐吐舌,“老师,这也算是另一种调剂的方式嘛,如果我们光坐着紧张,到时候怯场怎么办?”
“有时间怯场,不如快一点把台词多看两遍。深呼吸或是作几个仰卧起坐都可以!”德岚折起报纸毫不同情的说。
“如果柴导演给我一个吻,那我一定不会怯场。”娟娟顽皮的眨眨眼。越过老师她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悄悄接近中。
“非常乐意。”那位神秘客一开口就让老师咻地转身。
“柴洛夫,你──”德岚好歹说了四个字才让他吻住自己。
所有的小演员都抱怨的叫起来。
德岚推开他,“请你稍微克制一下,柴先生。”她双手叉腰,“还有一件事我想请教一下,你为什么告诉新闻界的朋友,我会为你担当新片『火线舞台』的第一女主角?”
“关于这个嘛……我原本考虑给你一个女配角的分量,起码不用冒那么多险,可是我晓得你会抗议我徇私不公,所以──”
“我没有答应你拍任何东西!”
“等一下你就会答应了。”他自身后变出一本人物杂志交给她。
德岚怀疑的接过那本厚厚的杂志,“这是什么?”她低头瞧着封面抖大的红字人物专访主题:新青少年乐园“危险思想”特别报导。
“洛夫!”她激动的看着他。
“杂志的记者和我有点交情,我们闲聊起这个话题,他很有兴趣。所以动手自己搜集了些数据。没有访问你是我特别要求,好保留这个惊喜给你意外一下。大家都知道了。”
每位“危险思想”的成员都围绕过来,“老师,我们都有上镜头喔!”、“他们拍了好多人”、“我老妈高兴毙了。她没想到我还能被杂志报导出来呢!”、“老师,也有你的照片喔!”。七嘴八舌的,大家纷纷争相告诉德岚心中感想。
快乐的泪抑不上的流下,德岚掀开杂志专题,封面上一张放大的柏德怀黑白照片,底下细小的黑字写着他的成就、他不幸去世的经过与遗留的最大心愿“危险思想”成立经过……“谢谢你,洛夫。这真是最好的礼物。”她搂紧着杂志,泣不成声的说。
“你想,既然你这么感动,我有可能说服你为我拍片吗?”他一派平常的笑说。
德岚边笑边抹去泪水,“你真知道怎么扫人家的兴。”
“承认吧,你其实也很想再演戏的。”
她不说话叹口气,“给我一点点时间好吗?”她看着四周的孩子们,“好了,热闹看够了,再过十分钟要上场了,快去准备。”
大家心不甘情不愿的散开。
洛夫握住德岚的手,“紧张吗?”
“终于能看见他们第一次公开演出,当然紧张。”德岚沙哑的笑说:“难怪今天有这么多人来捧场,全都归功于你这篇小小的报导。大家好奇之下全都跑来看戏了。”
“你需要宣传,剧团需要收入来维持。”洛夫亲吻她的手说:“你们可以办到的,不用担心。我相信剧团未来会继续成长茁壮。”
“你知道我没有办法当个全心的家庭主妇吧?”德岚突然忧心忡忡的问。
“我不是为了娶洗衣、打扫的管家婆才结婚的,小傻瓜。”洛夫点点她的鼻头,“保持你现在的样子,我什么都不要你改变。”
“我爱你,洛夫。”德岚叹口气偎向他,“我有没有告诉过你?”
“有。”他笑着,“我似乎驯『鱼』有成,甜心。”
德岚咬他一口,“再说一次!”
“我也爱你,小斗鱼。”
幕拉起前的那刹那,所有演员都等待于幕后,紧张的气息弥漫整个空间,外头嘈杂的人声穿透过布幕像潮浪般打来。德岚巡看过每个人绷紧的小脸蛋,彷佛自己也回到初次上台的可怕兴奋感中。
“记住,一跨出这幕后,你们就不再是你们了。你们是舞台上的星星,发亮的物体。观众们的眼神会随着你们而移动,心情随着你们的表演而喜怒哀乐。你们可以掌握巨大的力量,那就是戏剧的魔力。”临上场前,德岚最后的精神训话说:“表现出来你们学习后的成果,让我为你们喝采!你们能做得到吗?”
“能!”零落的几只小猫回答。
德岚提高声音再喊一次,“你们能办得到吗?”
“能!”这次声音大了些。
她改为高声吼叫:“你们能完成吗?”
“能!”慷慨激昂的声音满意的回荡在后台。
“那么,去吧!那儿就是你们的舞台!”德岚哽咽中带着笑声说:“我已经没什么好教给你们的了。”
小演员们轮流上前在他们亲爱的老师颊上印了一吻,各自准备好自己的角色,挑战这个舞台。
※※※
“喜相逢”第一幕第一场。
小野鸡阿妹走向一辆黑色的大平治,她弯下腰敲敲黑色车窗,“喂,老兄,跟你借个火啦,有没有?”她对着黑窗搔首弄姿。
“快走,快走。”车窗内的人伸出手来赶她离开。
“去,啊,没火就讲吧,你老祖母我可不稀罕。瞧你们拽得跟什么似的。”阿妹做做鬼脸还拿俏皮的拍了一下,“去!”
结果自己反而不小心摔了一跤。台下一阵哄堂大笑。
一个兼具诙谐幽默,道尽小人物心声百态的戏剧就在这场大笑声中,愉快的发展下去。故事围绕着主人翁胡涂小野鸡与烂好人皮条客,两个完全不适合吃这行阴险江湖饭的小人物,意外捡到黑道大哥们争地盘抢生意时落下的一包赃物,在黑白两道的追击下,丢也不是不丢也很要命的荒谬情节。穿插其中的角色人物,是个性十分突出的急惊风女警搭慢郎中警官的缉犯二人组,还有一些比较不起眼的小笑果,像是永远忘了假牙在什么地方的老房东等等。
“喂,我再问你一次,老先生。”急惊风女警官气急败坏的捉住老房东说:“有没有看见这两个人?他们可是现在通缉要捉拿的窃盗嫌犯喔!”
“什么碗糕?茄豆咸饭?我纳黑没听过?”老房东颤抖嗓音说:“温家没!”
女警官口吐白沫了半晌,“茄豆咸饭……我还纳豆甜粥呢!不是的──”
“啊,纳豆好,纳豆好吃。”老房东舌忝舌忝舌说:“你有没有看到我的假牙?小姐。”
“我不是小姐!你要称呼我为警官。”她吼叫回去:“谁管你假牙到哪里去了?我怎么会知道。”她拍声桌子,“再这样装胡涂,我就用妨碍公务的罪名把你捉回去,老头子。”
“老头子?只有我老伴才那么叫我。”老房东模模秃顶,“没有假牙你要我怎么吃纳豆,老伴?”他模模女警的手。
“我不是你的老伴!”女警倒退三尺,“我受够了,我要以轻薄良家妇女的名义把你捉进牢里关起来,小四!傍我过来!”
慢吞吞的男警官从舞台另一方一分钟走一步的走进来。“我……来……了。”
“快一点!”
“我……已……尽……我……所……能……的……快了!”
女警捉狂的怒吼两声,底下一片的笑声。“我真会被你给气死,像你这种走路方法也能够叫做尽你所能的快吗?连乌龟爬都比你要快上数倍好不好!怎么样你都要给我死过来!”当她一口气吼完之后,全场爆以热烈掌声,不过那位慢郎中先生还再缓缓的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