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洁先向里奥问过后才说:“最近听说,有个洋人惹了麻烦,是不是?”
“没错。咦,你说的朋友不会就是……大爷的朋友是不是在从事茶买卖?”
“你知道那个人?”
“知道,在这一带,每个人都听说了。你随便问问都会知道这件丑闻的。说实话,我杨二娘是不喜欢讲这些闲话,既然是你问起的……那就当我私底下说说。”
“发生什么事?”
嬷嬷先是喝口酒才慢条斯理地说:“真是个傻瓜。唉,事情是这样的,听说城北华家有位闺女要嫁给徐买办当姨太,两人婚都订了,聘也下了,只差花轿子尚未抬进门,谁知那华家丫头竟和一个洋人跑了。徐买办就在码头上设下关卡,想捉她回去,到现在,听说还没什么动静。有人在说,他们一定早出国去了。”
若洁一边听,一边简单翻译络里奥听。
“徐买办是谁?”这是里奥问,若洁帮他翻译的。
“鼎鼎大名的徐福徐买办啊!他现在是全上海最富有的买办了。大家都说,这全都是他靠卖鸦片赚的。”
“那么,有没有办法见到他?”
“这我不知道。他可是大忙人,不过洋人大班大概可以替这位主儿安排吧!”
等他俩由妓院出来后。“你肯定那就是你的朋友吗?”若洁怀疑地问。
“我不肯定。”他说:“等我见过徐买办,我想我们就会有答案了。”
“会不会太冒险?如果买办知道你是他朋友,说不定会发脾气在你身上。”
“我必须冒点险。”他伸手招著车时说。
路上车来车往的,就是没有空车。他们决定用步行的,走到大路再说。
“不要往后看。”里奥在他们走经一条小巷口时说。
“发生什么事了?”若洁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看起来这么紧张。
“有人跟踪。”
这种话应该是电影对白。“你确定?”
“前面有转弯小巷,”他不管她怀疑的口气。“我们快一点走到那里藏起来。”
“你想做什么?”
“我要捉住那人问一问。”他说:“嘘,走。”
他们快步的走到了巷子,找到了凹墙处贴身藏著。
若洁连呼吸都不敢更别提要动了,里奥挡在她身前,她眼前什么都看不见,除了他的背。不过她确实听见一串脚步正快步朝这方向走来。
“人呢?”
陌生的声音在问著,脚步声更接近了。
里奥突然跳出隐身处,若洁眼前大放光明。她听见一堆乱七八糟脚步声,及里奥大声的喊:“别动!你们是谁?”
她也跟著走出去。只见里奥正在追著两个人,他们已经越跑越远了。她考虑著要不要上前跟去时,突然一双手捉住了她,若洁释出一声高亢的尖叫。
“杰?!”里奥原本快要追上了,其中一个已经跑的慢下速度来。但他却听见了一声凄厉的尖叫,他立刻回头看去,只看到她被一个人抱在手中,正在挣扎著。
他的心狂奔起来,脚下也刻不容缓地朝她跑过去,害怕他可能会来不及。
“杰……”
他大喊著。“不要碰她!”
杰身后的人影动了一下,似乎并不打算带她走。
接下来,他只看见她倒在地上,那人逃走了。
瞬间他的呼吸及心跳都被夺走。他恐惧的走向那倒在地上的身躯,那一动也不动的身影。
☆☆☆
“我很好。”若洁再一次向他保证。
“等医生看过后,再说。”里奥现在还是不敢肯定他自己已经从恐惧中完全恢复了。当时他以为她已经被杀了,直到他测她的脉搏,发现她只是昏倒了。
“医生会告诉你一样的话,而你却要付钱给他。”若洁不高兴地卧在床上说。
她已经半起身的靠在床头,身上已换下男装,仅穿著睡袍。
虽然是二十六岁,里奥觉得她看起来比一个女圭女圭强壮不了多少。
若洁则认为他是杞人忧天,她并没有看起来这么虚弱。
“我真的认为你是多虑了,再者,我们应该来讨论一下那些人的目的。我知道在我被他击昏之前,他还做了什么,可是我现在想不起来。如果你让我……”
“不准你下床,一切等你看了医生后再说。”
“医生、医生,我看医生也找不出毛病。”若洁咕咕哝脓地说。
“不要吵,我决定了。”
门口传来的敲门声让若洁没机会再抗议下去,里奥起身去开门。
“医生来了。”他很高兴的宣布,并带著一位洋医生走进来。“请你替她检查一下,我就在隔壁等著。”
几分钟过去,医生确定若洁很好后,带著他没有什么用处的小诊疗包及酬劳走了。
“瞧,我不是说过了。”她一看到里奥就告诉他。
这次里奥勉强同意她是没事了。“可是你才刚受到惊吓,我想你应该要好好休息一下。”他仍然说著。
若洁瞪著地。“我不需要保母。”
“你不该和我再出去冒险了,下次,你留在旅舱中。”
“见鬼了,我不会留在这里让你有机会逃走。”她想也不必想的说。
“喔!是吗?如果我存心要溜走,我何必要救你?趁你躺在那里像块破布时,我大可以自己一走了之。”
若洁在那一点上无法抗辩。他是对的,可是不代表她就能安心让他……不,说实话,她知道他不会扔她一个人在旅馆。她一个孤苦无依的小女子,身无分文的待在这里,那不是他的作风。她这么紧捉著不放,是因为她知道自己可以对他有帮助。
“你别忘了,你还需要翻译。”
对他来说,这也不是难题。“我可以再找一个男的。”
“你不怕再次碰到一个“约翰”?”她是指另一个骗子兼小偷。
“我愿意冒那种险。”
若洁沮丧极了。她没想到自己会这么憎恨自己生为女人,她难过的低下了头。“我猜你一定很希望我是个男的,那我对你的帮助还会多些。”
里奥讶异的看著她,当然若洁没看到。可是她注意到他坐到床边,床沿往下一陷,他的手抚著她下巴。“不,”他很温柔的说,而她依然没有看他。“我从来不曾希望过你是个男的。”
“你骗人。”若洁当然不信了,她马上看他说。
“我发誓。”他的脸越来越接近她,而他的蓝眼中,有某种……若洁说不出的光芒,那光芒蛊惑著她,她无法移开自己的视线。
“假如你是男的,那么我想做的事,就是一种罪恶了。”他的脸是那么的接近。她几乎可以感觉到他双唇迫近的压力。她不知道该吻上他还是逃开他,前者的一直在啃著她的心窝。
那种感觉,她不知道算是痛苦或是快乐,或者两者都有。
可是就在她忍不住想问他究竟想做什么时,他已经掉开脸,站起身。“你睡一下,一切事等明天再说。”
突如其来的撤退让若洁措手不及,话也来不及说,他便关上房门出去了。若洁坐在床上张大了她讶然的嘴,心里则是被愚弄的感觉。
这算什么?调戏的新玩法吗?
若洁生气的扔了一个枕头到门板上,然后将自己埋进枕头堆中。发誓她不会再让他玩弄自己了,绝不,不会再有下一次。
里奥向后靠在“杰”的门外,他差一点就吻了她。
他心知自己向那股欲念屈服的可能性有多大,她柔软粉红的唇瓣像在招唤著他的亲近,恳求他一亲芳泽。直到他回到她双眼,看见那双眼中呈现的困惑及紧张放大的瞳眸,他知道撤退的时候到了。
她并没有要求这一吻,一切是他自己的想像。他怎么可以乘人之危?她刚受虚惊,根本不知道她自己处在多危险的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