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少爷与少夫人未回原地,元泽夏与李大妈走上小径,却闻李大妈吐出惊人之语。
"是啊。"李大妈点了下头,一双老眼细看着周遭景物,"若不是遭遇到了『那件事』,小姐也不会落到无法开口言语的下场。"
"哪件事?"元泽夏好奇地追问。
李大妈没好气地白他一眼,脸庞蒙上了层伤感,"还有哪件事会比亲眼见到自个儿爹娘惨死来得伤人?"
"亲眼见到……"元泽夏讶然地说不出话来,"没想到少夫人她竟遇上这等悲惨之事。"
"小子,以后可别说咱家小姐配不上你家少爷,小姐她样样都好,反倒是你家少爷成天板着一张冷脸,教人见了不禁畏惧,他配小姐是小姐委屈了。"
元泽夏没好气地翻白眼,忙出声反驳:"李大妈,我家少爷可是人中之龙,是哪一点配不上少夫人啊?"
"小子,你非得跟我这个老婆子争吗?若我真对姑爷有怨言的话,岂会把小姐交给他?说到底,我很感谢管家,毕竟他们并未欺戚家没落而悔婚,姑爷也未因小姐无法言语而嫌弃她。"
"这下你可知咱家少爷的人品高尚了吧?"元泽夏骄傲的挺直胸膛,荡漾的笑脸盛着满满信心。
李大妈瞪他一眼,"小子,我是赞姑爷好,又不是说你好,你得意个啥劲儿?"
"这你就不懂了,少爷好就等于我好,我当然为少爷感到骄傲啊!"他跟少爷的交情可是旁人无法动摇及理解的。
李大妈突地掩嘴,老眼悬着疑惑,小声探问:"小子,你该不会……"
"嗯?"元泽夏蹙了下眉,"大妈,你说话大声点儿,这么小声你说给谁听啊?"
一见他倾近,李大妈如惊弓之鸟般地大退三步,指着元泽夏警告道:"你这有『断袖之癖』的臭小子少靠近我,我绝不会让你破坏小姐与姑爷的幸福!"
元泽夏先是一愣,接着笑意自脸上一寸寸褪下,"李大妈,你……果然是个愚妇!我跟少爷自小一块儿长大,管家对我元家的天大恩情又岂是你能了解?你竟然……扭曲我跟少爷间的情谊,你……你……"
正当元泽夏失去风度,欲好好教训一下李大妈,却惊闻一记唤声自小径深处传出。
"冬儿──"
李大妈与元泽夏相视一眼,两人同时齐往小径深处奔去。
"冬儿,你要去哪儿?"
避扬晏拔腿欲追上突然恍神失魂的戚染冬,却见她突然矮子钻入一片树丛。
见状,他蹙了下眉,不顾一切地跟着她钻入树丛。
他不知冬儿怎会在顷刻间变成这副失魂样,然她看似疯狂的举动却透出些许诡异。
原本两人相拥感受着梅林静谧安详的一刻,突然间,怀中的冬儿仿若被啥给惊动般,她瞪大双瞳,目光不知在搜寻什么似的多了分急躁慌乱。下一刻,她推开他,猛地在林子间疾奔起来,似又寻到方向般地跑上回廊。
"冬儿?"当管扬晏钻出树丛时,已不见戚染冬的踪影,只得扯嗓唤她,"冬儿,你在哪儿?冬儿?"
他转了一圈,仍未见到戚染冬的身影,一颗心不禁慌乱起来。
"究竟是为啥?冬儿她怎会突然……"他立刻顿住纷乱的步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或许她是想起什么了,但有啥事会让她激动得不顾一切的奔离?"
他若有所思的猛地旋过身,忽见前方有道回廊,不知连接到何处。
"冬儿不会是……"思及此,脚下的步履也随之迈开。
当他踏上回廊,沿路探索下去,这才发现这条回廊连接着厅堂,不知这厅堂是否是先前跨入府内所见的会客大厅?
随着建筑外观映入眼廉,管扬晏飞快地察觉到这是建于内堂的厅堂,应是仅供亲朋好友聚会用的。
他从窗櫺间望去,乍见一抹呆驻的纤丽身影。
避扬晏心一凛,赶忙跨入厅堂,急唤:"冬儿。"
戚染冬身子颤了下,缓缓转头看向他,眼一眨,眼眶中蓄满的泪立时奔流,张口欲说话,无奈声音一到嘴边全成了无意义的单音。
"啊!呜……啊……"
"冬儿?!"管扬晏大受震撼的上前拥住她,"怎么回事?你究竟是……"
戚染冬小手紧揪住他的衣襟,望着他不停落泪,水灵大眼似想告知他一些事,然他却无法读出。
"冬儿,你想告诉我啥事?"
他轻巧地托起她的脸庞,她的泪频频落下,他的心也随之揪得死紧,这种窒碍感让他无法畅然呼吸。
"别哭了……"他温柔地论她拭泪,"我不是说过不爱看你哭吗?你还是笑比较美,笑一个好吗?"
戚染冬眨眨眼,无可抑止的难过如排山倒海般涌来,使她无法止住泪,她感到为难地猛烈摇头,突然一把推开他,旋身看着空寂的厅堂。
她还清楚记得,这个厅堂是他们一家子相聚之处,每晚入寝前,爹跟娘总会抱着她、逗着她玩、同她说一些传奇故事,接着女乃娘会准时出现带她回房就寝。
适才,依偎在管扬晏的怀中理当只有幸福的快乐感受,然她却心有所感,脑中不禁浮现一幅路径图。
待她回过神来时,人已匆匆穿过回廊,来到这座厅堂。
浓浓的熟悉感让她驻足于此,脑中隐约浮现一些她极不愿去回想的画面。
女乃娘说她之所以变得无法言语,是因为受到太大打击所致,然她究竟是受了何种打击?无论她怎么哀求女乃娘,女乃娘就是不肯告知,如今……她似乎隐约知晓女乃娘不肯告知她的理由──
"冬儿?"管扬晏察觉到她诡谲的安静,双眼突地变得有神,细细在各个角落梭巡起来,专注得令她止住了奔流的泪。
"冬儿?"他再轻唤,小心地靠近她,"你发现啥了?"
此刻的戚染冬听不进他的唤声,也无法回应他的询问,一颗心全悬于眼前的景物上头,随着熟悉感不断朝她袭来,脑海间也逐渐拼凑出一个个失落片段。
眼前掠过一幕幕既黑暗又模糊的影像,她记得在这个厅堂内曾经发生过一些事,一些很……可怕的事。
她不禁咽了咽口水,脚步向前移动,眼前仿若出现了一具躺于地面的男子,他的神情呆滞、满身流着不明液体……
对了,她记忆中的厅堂不是这样冷清,她最后一次来到这厅堂时,意外地多了许多人,好像有护院叔叔,他们偷懒没有巡院、守夜,反而一个个躺于厅堂各处……
她感到胆战心惊,不敢再移步向前,总觉得一直藏于心中的谜团将解开了。
不知为何,她没有一丝喜悦,反觉得记忆背后有一般可怕惧意朝她袭上,教她直想逃避,可是──
她不能!十年来她不断地想找寻失落的记忆,却徒劳无功,如今……她手中就握着这个机会,她不能再逃避了。
"冬儿。"管扬晏拉住她,"够了,你瞧起来真不对劲,今儿个我们先回府,改天再来拜会庄奇……"
戚染冬未将他的叮嘱听入耳,惊骇地甩开他的箝制,朝他摇了摇头,又突地抓起他的手,在其掌心上写字──
不,我就快想起了,让我想起,别给我逃避的机会……
避扬晏蹙下眉,"想起?难道你曾经遗忘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