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此,老翁除了愕然,便只剩一身固执。“难道这就是你从老江湖那里学来的把戏﹖喝,用这个来作逆你爹倒好!”
他爹只要在气头上,根本听不进任何人的话,这点他清楚。“您歇息吧,我不吵您了,还有,我……带回了《灶王书》。”
“你说什么?”老眼霍地晶亮。前一刻还怒气攻心,后一刻却已烟消云散,就只因为三个字。“灶……灶王书?你是说那失传数百年的《灶王书》?你真的确定是那写着让人『一尝即足死』菜色的《灶王书》?我从年轻找到现在,连个影儿都没找着,你却?哈哈,别废话了,快快……”
老翁话未说完,翟天虹即转身出了房门。而带上门的同时,他听到他爹的一句爆吼。他问他是不是骗他了。骗他?呵,看来他对自己的儿子根本全然不了解。他这个不肖子一向没骗人的习惯,但是却有想医好他的心,这次,虽不确定找回《灶王书》,但却肯定带回了一个可以医好他嗜吃恶疾的人。
离开厢房,走上一段,翟天虹遇上另两人。远远地,他瞧见的是这再熟悉不过的身影,他和他有着极为相似的外表。
“大哥。”翟天庆脸上带着笑容,走近了来。眼前,除了气质、穿着,以及些许的肤色差异,他俩压根就似同一人,像对着镜子般。
“你的气色还不错,看来府里的事并没有忙着你。”对天庆,很多情绪并不需要说出,他便能感觉。此刻,两人都是欣喜的。
“我不过是跟着徐爹学记帐,最多就是到粮行、铺子里走走,没什么大事。真正累的是你,如果没有你在外奔波,铺子根本不会有这么优秀的货源。”翟府名下的大小铺子共有数十家,包括粮行、食铺及客栈,除了时间较久的老店,其余多是近年才扩张出来的;而能扩张,最大功臣应该算是他的胞兄天虹。想来他的买卖方式也跟一般人不同,他该算是任人唯才,选定了便不吝将权力下放。除了商号里的人手,甚至连商号里的货品,都是他自己到货品源地一一筛选来的,所以在不仅翟府内部运作的人看来,还以为他是四处游手好闲了,包括他长久不过问府里大小事的爹。
“你能上手,我很开心,看来不久我应该可以休息休息,快活去了。你看……五年、十年,还是干脆隐居好?”他笑问。
“隐居?”翟天虹这玩笑话不仅让翟天庆骇了一跳,更惊着旁边的另一人;她抽气,而正叙着旧的两人这才注意到她。“喔,大哥,嫮儿知道你回来,所以过来。”
看着那低着头仍难掩羞怯的女子,翟天虹颔首。“妳近来过得好吗?”
他问话,金嫮儿这才抬起头,并绽出一笑。“我很好。”那嫣然,直教百花娇羞。
见此,翟天虹怔了怔,最后还是翟天庆喉间不适,咳了数声,才让他回过神。“嫮儿,我们……有多久没见面了?”
“没得数的,你好忙,许是忘了我了?”虽然忍不住埋怨,但翟天虹认真的注视,却让她不由地又低下头,热了一张俏脸。
“我没忘,只是觉得妳的模样好像……变了。”变得像某人。怪,他怎会有这个感觉?
“我变了,哪里变了?”今早要丫鬟特地帮她打扮过的,莫非是额上的花钿坏了她的面相?女子一阵紧张,并愿向一旁的翟天庆。
“呵,其实我也说不出妳哪里变,就当我没说好了。”刚刚,他居然觉得她有点像于阳了。但一直以来,金嫮儿给他的印象不出长相好、举止端淑,而这和大剌剌的于阳根本大相径庭。
见一向板着个脸的翟天虹有了笑容,金嫮儿及翟天庆都不免惊讶。
他这是因为见到她开心才笑的吧?金嫮儿喜孜孜地想,而此间,她又悄悄瞥了眼那杵在她和翟天虹中间的人。
“嗯,大哥,我有事先走,你和嫮儿很久没见面,多谈谈吧。”见状,翟天庆欲退去。
“没关系,不急,这次回来还有很多事情没处理,你们聊你们的,就别搭理我了。”
“大哥?”
“还有,你要有空记得也去跟爹聊聊,好事是禁不起一再蹉跎的。”看着再适合不过的他俩,翟天虹道。他拍拍翟天庆的肩,而后便离去,留下两人……
金嫮儿失望的表情看在翟天庆的眼里,难免心疼。“嫮儿,大哥刚回来,等他忙完了……”
“别说了。”好事?他指的不是天庆和她吧?真是该死!只是可厌的是,天庆他明明知道自己的大哥从以前到现在都“话中带话”,却还是不晓得避嫌。翟天虹根本是因为他,所以才故意和她疏离的!
“明天妳再过来,我会先约好大哥,然后我们三人……”
“我叫你别说了﹗你愈是这样圆场,只会让我更难堪!为什么你们两个每次都好像套好的,一个把我推开,一个就把我紧紧抓着,根本不管我愿不愿意?”一扫方才的温婉,她瞪着他,就像瞪着仇人一般,可是看见他怆然的模样,她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未了,她索性将头一撇。“我要回去了。”
“我送妳。”探手欲搀她。
“不用了,你别跟着我。”本欲拨掉他伸过来的手,可因为廊前来了两名婢女,于是她就这么僵着,直到婢女经过后才再开步。
可没想到就在同时,她听见那两名婢女低声交谈了:
“喂,我现在终于知道怎么分辨大少爷和二少爷了。”
“怎么分辨?”
“妳只要看到身边带着知府千金的,就是二少爷啦。”窃笑一声。
“喝!真是自作聪明,难道妳不晓得知府千金是未来的大夫人呀?”戳了同伴一下。“不过话说回来,现在妳只要看到身边带着个土姑娘的,就是大少爷喔。”
“啥?什么土姑娘?哪有人姓土的,妳可别乱说呀﹗”
“我哪儿乱说,今早我亲眼看见的,那个姑娘土土的,可是不姓土,走路居然还抱个大锅哩﹗奇怪的是,大少爷看起来好像和她很好耶,听说还安排她住东进的厢房,那里从不住外人的。”
“东进的厢房是只给府里人住啊,妳确定吗?”
“当然……”
良久,那窃窃私语早跟着婢女消失在廊底,却徒留一波波的醋意,在那金嫮儿的心底掀着大浪。
“土姑娘……东进厢房?”这究竟怎么回事?
第七章
那天他说了晚点会来找她,可是自那之后,却连着十天半个月不见人影,虽然老嬷嬷将她安排得很妥当,可是没见到他,心里还是觉得不舒坦。难道当富有人家的打手真的很忙吗﹖忙到不想她的菜,甚至……还忘了她。
“该死的翟天虹!”因为习惯早起,可是早起之后又无事可做,于阳只能走出住了几天的杂物房,在外头胡乱打拳排遣。
因为埋怨翟天虹,所以她每出一拳即暗咒一声,每踢一腿就骂上一句,然而骂归骂,她的脑子却无时无刻不出现翟天虹的那张脸。
她想着他偷吃菜还佯装无事的样子,想着他纠正她骂粗口的严肃样子,想着他因她不会骑马而大笑的样子,也想着他听她说心事的专注样子,还有……就是他宽阔的肩头、大大的手掌和厚厚……笑着的嘴唇,那样子看起来好像刚刚炖好的红糟肉,软软地,让人好想咬……
咬?赫!想什么?笨于阳妳……妳发昏了!
不得不承认,这几天来除了吃喝拉撒睡,其余时间她的脑子都是塞满了翟天虹的影子,她不晓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唯一能确定的是——症状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