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所有的人都意有所指,被矛头对着的封呛蟀又岂会不知?
他合上帐本,转身准备离开这尴尬的场合。
“等一等,封二爷,桔儿还没将小姐交代的事说清楚呢!”
罢刚还得意猜中封呛蟀反应的封栖云,骤时停住了窃笑。
“小姐还有什么事呢?”
“咳……”不得已,封呛蟀缓住脚步,回望桔儿。
“这件事若忘记请示,桔儿回去可惨的。”桔儿作了个惨兮兮的表情。
“……桔儿姑娘请说。”
不知道是咳得严重,还是工作过于疲累,封呛蟀的气力略显不济。
“记得桔儿刚刚说的百人宴吗?那其实是咱们家小姐十七诞辰,刚好又逢中秋佳节,小姐欲邀得一些朋友共品美食并赏月吟诗,所以才设下这次的私人宴。”
这个年头,女子不同于前朝能随意拋头露脸,但她家小姐既是老爷膝下的惟一爱女,自然能比一般女子多一些思宠。
“那么……”封栖云有些兴奋。
不姐想邀封家两位公子当座上宾。”这才是她今天来的目的。
“我们?你是说……除了呛蟀之外还有我?哈!这当然好!当然好!”
真是沾光了!不过,以后若有可能当上亲戚,这顿饭才不算白吃呀!
“封二爷呢?小姐特别吩咐桔儿,一定得请得二爷。”主角儿不去,那戏怎么唱下去?
不消想,封呛蟀自然想婉拒。“小姐的好意,封某……”
“他去!他当然去!怎能辜负小姐的好意?是不是,呛蟀?”岂料,封栖云突地插嘴。
“大哥?”
“他最近刚好不怎么开怀,参加这种心旷神怡的餐宴正好,先谢过桔儿姑娘了。”
封栖云频点头。点头之余,他看见一直蹲在墙角的人。“嗯……如果能让咱家小猴子也去,那应该会更好!”
有好吃、好玩的大家一起喽!说不定玩一趟回来,他们就会恢复正常也说不定!
正当他暗自称赞着自己的好提议时,封呛蟀却沉了脸。
紫荆……也去?
第六章
只是,才答应了下个月初的邀宴,封呛蟀就在这时病倒了。
“啧!瞧你这个样子,还真不是普通的难受。从小到大也没见你病饼,怎么一下子就倒了?”
罢刚送走大夫的封栖云在床边坐下,他看着脸色不佳的封呛蟀,不禁摇了摇头。
“大哥别担心,我这只是一点小风寒。”
边有的笑容挂上脸,但却少了点精神。
小风寒却整倒了大男人?唉……你说说,是不是我这个当大哥的平日对你太苛,才把你给累倒了?”
呛蟀身体一向健朗,要给病得躺在床上,不是这原因,那才有鬼!
他一定是吃苦了,却不肯开口。
“累倒?怎可能?只要是人,都会有病痛、不舒服,我从小到大没病饼,轮着轮着也该轮到我。”封呛蟀掀开被子,跨下床。
“呸呸呸!少给我胡说八道。你还是别逞强,乖乖躺回去,快!”
很难想象,冷血、苛薄的他居然也会给急成这样?
不过,也只有对他惟一的亲人才会如此吧!
鳖异地瞅着眼前人,封呛蟀笑颜逐开。
“大哥,你这个样子让我想起了娘。”
“娘?”封栖云圆肉肉的脸乍现一团赧色。“你这是夸我,还是损娘?娘是城内少有的大美人,生了我这个猪模样的儿子,左邻右舍的人还啧啧称奇哩!”
“……”他的自嘲让封呛蟀哭笑不得。
“不过,也只有咱们爹才会夸我长得『福相』。”
虽说他爹生前与他生了龃龉,但不可否认,他爹仍是爱他的爹。
唉!子欲养而亲不待……枉然呀!
难得见封栖云愁云惨雾,封呛蟀忙接道:“别想了,我说爹娘在天之灵,都会替封记今天的情况开心的。”
“嗯……说的也是,我唉声叹气给谁听,给你这个病家伙听吗?我可希望你再让我折磨久一点的。”
“……”封呛蟀再次哭笑不得。
“好吧!你就休息个几天,等好转,下个月初才能参加赵家小姐的邀宴。你该不会不知道,你若没出现,人家闺女可是会伤透心的。哈哈……”
只是这厢搏牌开怀,那厢却难以启齿。
“大哥,我对赵家小姐并没有……”
封栖云站了起来。
“好了,这种事我也不便多说,是你的就是你的,多少人想求还求不得。外面还有得忙,我先出去了。”
碰上封栖云这种武断性子,不论是谁,都也“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了!
封呛蟀不想多说,于是垂头忖思,走到房门口的封栖云却又回过头来。
“对了,我让紫莉帮忙煎了药,一会儿她会端进来,你喝完就趁早休息吧!”
说完,便出了门。
然而坐在床沿的封呛蟀却坠进了冥想,他回想起这些天来的一切。
打从自副相府回来,他和紫荆之间就好象因为“什么”,而起了奇妙的变化。
紫荆不就是活泼、聪敏的紫荆吗?
他……却怪异地打心底避着她。
或许不该说“避”,该说两人之间隐隐有着“相斥”的感觉,或许会来得贴切点。
难道这全是因为那盒中两颗舍利子的缘故?
当天,他居然会为了紫荆碰触舍利子而失了理智……他非但对她怒斥,甚至还使了蛮力将她拉伤!那些肯定不会是他的本意呀!他却为何自然而然地生出这样的反应呢?
理不清!他真的理不清这之间的关联。
而且那梦那场突如其来的梦,甚至还一连纠缠他后来的数日,让他几乎以为自己是为守护舍利子而来——也让紫荆由一个善良、无心机的娃儿,成了觊觎舍利子,也就是欲破坏他命定重责的……“异类”——他脑海里赌誓要连根铲除的异类!
揉着额角,封呛蟀不禁为连日来梦境中的寓意感到心寒。
但,梦毕竟只是梦的,不是吗?
为了这种无凭据的东西,而伤害了两人之间的感情,不是十分可笑?
是可笑!他摇头叹息。
等会儿紫莉进来,他该要为自己这种可笑的行为道歉了。
“咿呀——”
说人人到,就在这时,紫荆推门而入。
见封呛蟀立刻抬眼,且情绪不明地望着自己,紫荆的目光反应地选择回避。
“药紫荆搁着了,岚大哥趁热喝,凉了会更苦的。”
她将药碗搁在茶几上,便准备出门,可封呛蟀却叫住了她。
“紫荆。”
“啊!”没有预期,她怔了一下。“岚大哥……还有什么事?”
“咳……你过来。”
“……”
他喊她过去,是有什么话想跟她说吗?
其实他主动对她开口,说惊讶并不然,因为这其中还掺杂了喜悦的成分。
虽然无法确定,但她却多少晓得他对她的冷淡该是因为那一天发生的事而来。
因为那天,她……“亵渎”了佛家圣物——金身舍利子。
亵渎?多么自贬的一个说词!但依他当时的眼神和语气,她只能作此想法。
当时的他不但以极冰冷的眼神斥责她,还将她一路由副相府“拖”回了封记店头。
别说他这人一向温和,纵使他真发了怒,也不该是这种情况呀!
那段路上,她只听到他浓浊的呼吸声,和慌乱无度的脚步声,他像在逃,带着她头也不回地逃!那时的他是另一个人,不论是谁,都不是她所认识的封呛蟀,连后来的一段日子也是……那么现在,她认识的封呛蟀回来了吗?
她可想他的!
在床边的一把椅上坐下,紫荆藏着暗喜的乌亮大眼,认真地盯住他那张略带病容的俊脸不放。人已经坐到面前,封呛蟀反而不知从何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