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难得,娘爱竟依言停住脚。
“还有什么事?”她盯住正楞着的瑾鱼。
“喔!我我是叫你等会儿。”她马上改变了态度。“……你准备做什么?”
“你认为呢?”
晓得自己问了废话,瑾鱼连忙陪笑:
“你是想进灶房帮那丫头是不?我看还是让她自己好好模索模索,别帮她比较好的,不是吗?”
“呛死了,就甭模索了。”
“哈……说的也是。”乍听下有理,瑾鱼跟着点点头,可当她见娘爱又要走人,她又再喊了。“娘爱等一下,姥姥交代要你喝下这碗补药。”
“补药?”
“就是这一碗,姥姥吩咐我一旱为你煎妥的补身药,原本是该等到早膳后再端给你,不过……既然你在这儿,那不如就先喝完它吧!”
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原本她还在烦恼如何避着其他人,将这碗和了蒙汗药的玩意儿送到她嘴里,没想到药也才出炉,就给遇上人了。
“没必要,你自己喝了吧!”
不消想,娘爱自然回她一根钉,可她哪可能那么容易被打发。
“我喝?那怎么行!这是姥姥特别交代的,你不喝,我可惨了。”
“谁喝都一样,她们没法察觉。”
“不……不行!反正这碗药对身体只有好处,你就当漱口喝了不就成了。”开玩笑,她又不是傻子,怎会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就算强灌,她也得让她喝下去!
娘爱没搭理,她又转头望向灶房处。
见状,瑾鱼脑子一转,说道:
“要不然这样好了,你要是喝了这碗药,我就让人帮里头的丫头,如此我既不会被姥姥骂,你也省了事,可以吗?”
她垮着脸,一副亏大了的样子,仿佛这交易她才是输家。
一听,原本还有些怀疑的娘爱也就没了戒心,因为这样自私的瑾鱼才属正常,没再考虑,她端过药碗,将药味扑鼻的汁液缓绶吞下。
“记得找人帮她。”交回空药碗,娘爱要瑾鱼记得自己说过的话。
盯着白白的碗底,瑾鱼心里暗笑,嘴上更不忘补上几句:
“嗤!亏本的生意也只有我这倒楣人才会做,你只管去玩你的白狼吧!”
觑了刻薄的瑾鱼一眼,娘爱旋身往林子去,而身后的人这才露出狰狞面目。
“呵……丑丫头,等着和好运说再见吧!”抓着药碗,瑾鱼寒冷笑开。
一刻钟之后,等药性发作,娘爱的命运就将永沉黑暗,而她的……
“哈──”那英挺不凡的寒琰,也将属于她!
第七章
踏着平稳的脚步,娘爱一点也没察觉,林子里正潜伏着极大的危险等待着她。
一阵晨风吹来,她只觉前所未有地舒畅,眼前的景致依稀平常,但她的心境却好像以清水洗涤过一般,有了连自己都讶异的改变。
是因为他吗?是因为寒琰的缘故吗?
眯起眼盯住头顶的一片绿荫,以前她只觉得这林子森冷无比,若没有魅罗,或许她连踏也不会踏进一步;可今天,她却觉得连那由叶片间筛晒而下的阳光,竟温暖了些,也诱人了些。
往常她只是迅速地穿梭其中,无心一望,然而现在缓步细心一瞧,她也才晓得,原来自己竟错过了周遭随手可得的美好。
这一切难道都是因为他?
扬着唇角,娘爱肯定了全是因为寒琰,她才会再有勇气接受那被她摒弃已久的知觉。
或许她真如他所言,该放开心,给这世界一点时间去适应自己,也给自己一点空间去释怀吧!
“吁──”
长哨一吹,娘爱呼唤魅罗,在它未到来之前,她傍着暖泉畔坐了下来,掬起水,她望住掌中的倒影笑了笑。
将水拍向脸,她用力眨眨眼。
“嗯!奇怪,怎一下子又困了起来?”
晃晃脑袋,她试着把那股莫名其妙的睡意晃了去,可眼皮却还是一点一点沉重起来,然而就在她发现有异之前,白狼的到来分散了她的注意力。
它轻轻喘气,并靠向她。
几乎溺爱地抚着它,她喃道:
“魅罗,娘爱黏着你,该是对,还是不对?”对着白狼灵性的眼眸,她终于道出矛盾已久的想法。
其实她并非完全不知晓狼只的习性,它们该是群体生活的,可魅罗却因她的依赖,而离群索居。
她知道它的后头常跟着一群看探目的明显的狼只,它们疑问似的低鸣,好像是在叫唤魅罗加入它们!快加入它们!甚至到现在都未曾放弃。
可吃味的她,总把这些当作是对她俩的骚扰。
年幼的她,经常会拿地上的石块和树枝,驱赶那一群妄想抢走她的同伴──她的魅罗的可恶家伙。
纵使她心里十分清楚,人和狼根本完全不同!
“没有魅罗,娘爱虽然会伤心,会难过,但娘爱却也不能自私地留你一辈子的,是不是?”它等于是她唯一的亲人,唯一的依靠。
心头隐隐地泛酸,她仔细地以池水搓着它的前爪,而白狼也蹲踞着,舌忝舐残留在爪上的水。
石山后头虽有着窸窣的杂音,娘爱却没抬眼望。
“你的同伴始终没有放弃,或许现在真是你回归山林的最好时机了。”
来自银狼山深处的狼群,跟踪的技术总是极差,所以不需抬头,她便猜是它们躲在石山后。
“呜──”突然白狼晃了晃身子。
用力撑着异常沉重的眼皮,娘爱伸手探向白狼的粗颈,模索了一下,她扯下那束缚在它身上多年的东西,用她的黑发编结而成的细项圈。
“取下它,你就再无束缚了。嗯奇怪,我的头怎会这么……重?”
眼前的景象模糊了数秒,娘爱终于发现有异。
“呜──”这次白狼发出的声音更为异常,它尝试着站起来,却又扑倒。
“魅罗,你……”
“它中了双倍的迷魂药,一时半刻怕是醒不了了。”这时,袁充和钟怀才缓缓自石山后头踱了出来,瞥了地上费心洒上的迷药一眼,为了等这一人一兽昏迷,他们可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你们──”一见来者不善,即使身上的力气已流失大半,娘爱还是挣扎地站了起来,她两手撑着膝盖,脸色因用力而胀红。
“怎么?忘了我了吗?”上前一步,袁充面露失望。这几天他无时无刻不想着她,而她倒是将他忘得一干二净。
“呜──”再度扑倒,白狼发出无能为力的呜咽。
靠着白狼,娘爱眼里透着警告:
“你……是招亲当天的客人,招亲既然已经结束,为什么没走?又为什么对魅罗下药?还有我……”魅罗显然是舌忝脚时误食了洒在地上的迷药,可她却不认为他有机会能对她下药。
除非……瑾鱼?!忽然想起刚才喝下的那一碗补药!她不解地瞪住可疑的两人。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你身上的药不是我下的,可别气错人了。”他又靠了上去,语气显得哀怨。
“别再过来,再过来,休怪我不客气。”虽然已濒临昏迷的边缘,可娘爱冷冷的口气,还是带着十足的威吓性。
“啧!你怎没说这娘儿们有武功,那头怪物虽然躺平了,可是还是挺骠悍。”
钟怀瞟了袁充一记白眼。
“你忘了她是狼族的女人,总会有个一招半式,不过……现在大概也起不了什么作用了。”
一旁,两腿无力的娘爱,仍是使尽残余的力气,试图拉起喘气连连的白狼。
“魅罗……快起来……快起……”
一个腿软,她的两膝重重跪了地。
“啊!这怎么行?”眼看她伤了自己的身子,心怀不轨的袁充不禁唉叫连连,虽然已是破鞋一只,可在丢掉之前,还是有玩乐的价值的。“钟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