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是妳这个逆女教唆的!”楚老爷扬起烟杆准备打人,可瞥见王媒婆在一旁,只得硬生生放下水烟杆,板着脸说:“家丑不可外扬,妳们两个给我进去闭门思过。”
“爹,这门亲事女儿说什么也不会同意。”见楚老爷生气,楚紫烟开始有些怯懦,可为了自己的幸福,她不得不挺身捍卫。
“哟!大姑娘您别害臊,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是天经地义的事儿。况且这源家是城内数一数二的大富,大姑娘嫁过去定会有享不尽的富贵荣华。”王媒婆不愿气氛闹僵,赶紧跳出来打圆场。
“什么荣华富贵,我根本不想要。”楚紫烟倨傲的别过头。
“结婚但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妳一个女孩子家懂什么!进去!”对于女儿反常的态度,楚老爷显得有些讶异,不过考虑到有外人在,所以不便出言教训。
“我……”楚紫烟欲言又止。
“爹,既然姊姊不喜欢这门亲事,您何必勉强姊姊。”楚寄悠试着帮楚紫烟说话。
“统统给我闭嘴!这门亲事就这样订下了,谁都不准有异议!”楚老爷不耐烦的挥手,不容许任何人挑战他的权威。
“恭喜老爷,今年秋天就可以办喜事了。我看等大姑娘出嫁以后,也帮二姑娘找门好婆家,赶年底前成亲,来个双喜临门吧,呵呵……”王媒婆见气氛仍然僵窒,撑着老面皮努力化解。
“也罢。统统嫁了,省得我心烦!”楚老爷一见到楚寄悠就火大。一个年纪过了十六的姑娘家竟没半户人家上门来提亲,教他这张脸往哪摆!
“呵呵……这事就包在我王媒婆身上,包管帮二姑娘找户能匹配的好人家。”王媒婆勉强笑着。虽知这个任务棘手,但好在楚家二姑娘还生得灵秀,虽说性子野了点,但还可以找个年纪大些的对象,或是没了公婆的人家,比较不会出差错。王媒婆暗自盘算着。
妈呀!这……这关她什么事呀!楚寄悠正想出言反抗,一抬眼,见到姊姊脸上的神色,不禁一呆,竟忘了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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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您不用膳吗?今天有您喜欢的银芽肉丝和雪里蕻呢。”银红殷勤的替楚紫烟布菜,可惜楚紫烟依旧未动箸。
“我吃不下,妳别忙了。”楚紫烟闷答。
“是这些菜不合您胃口吗?还是您想吃点什么,奴婢上街买去。”银红觑着楚紫烟,讨好的说。
“不用了,我只是没什么胃口,妳先下去吧。”
“是……”银红担心的看着楚紫烟。虽然她不知道主子心里在想些什么,但她对主子的闷葫芦脾气却十分明了,因此只好顺从的退下。
“姊姊,妳还在为前几天的那件事心烦吗?”这些天她看姊姊闷闷不乐,猜想是为了王媒婆上门提亲的事。
“别为我操这个心。寄悠,妳多吃点菜。难得我们姊妹俩今天一起吃饭,过了这几天,以后咱们姊妹要在同桌吃饭恐怕就难了。”楚紫烟有些感伤的对楚寄悠说。
“姊姊别这么说,虽然过几天姊姊就要嫁人了,但姊姊嫁的人家离我们家并不远,况且姊姊出嫁以后还是可以常回家来玩啊。”楚寄悠为姊姊斟上一杯茶,乘机转移话题。
“妳还小,不懂世事,这桩婚事……并非妳想象中那么单纯。”
“为什么?”楚寄悠偏着脑袋。王媒婆不是说这桩婚事妥贴万分吗?哪有什么单纯不单纯的问题。
“这……”楚紫烟略略迟疑。
“姊姊,妳有话直说嘛,这样憋着急死人了。”楚寄悠偏着头,有些纳闷的看着姊姊。在她印象中,姊姊对她向来有话直说,从来不会这样吞吞吐吐的。
“寄悠,自从娘过世之后,我们姊妹俩便相依为命,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我们两人轮流打理,这些年来虽然辛苦,日子倒也过得平安顺遂,只是……只是我从来没想到有一天我得离开这个家而已。”
“姊姊,妳别难过。如果妳怕在源家寂寞无聊,顶多我去求爹,让他派人去源家接妳回来多住几天不就行了?”对于姊姊的出嫁,她心里虽然也有些不舍,但看到姊姊这些天来一直闷闷不乐,她告诉自己得打起精神来为姊姊打气。
“寄悠,妳别怪姊姊自私,妳和我一同扛着这个担子也够累了。咱们楚家家业虽大,进项虽多,但花出去的银两也似流水一般,有时我真想任性一回,就这么一走了之,别管这些事、别当这个家了。”
“姊姊……”对于姊姊的话,她着实感到一头雾水。在她的印象里,姊姊向来任劳任怨,从没见她喊过一句苦,今天不晓得是怎么了,讲话竟如此反常。
“当初爹一口答应源家的亲事后,我就知道这一场风暴是无法避免了。”楚紫烟不理会妹妹的疑惑,自顾自地说下去,柳眉间凝着浓浓的无奈。
“姊姊,妳是不是对这桩亲事有些紧张?”楚寄悠绞尽脑汁想了半天,只得出这个推论。她听表姊说过,女孩子出嫁前总会有紧张和失常,因此她将姊姊近来不合理的举动归因于此。
“傻妹子。”楚紫烟爱怜地模模楚寄悠的头。“爹的个性妳不是不了解,只要他答应的事情,就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所以眼前这件事看来是势在必行了,可我真的好不甘心……”
“可是爹……”
“婚姻大事岂能这样轻易就决定。对于这事,我也怨过爹,妳晓得我……”楚紫烟一句话哽在喉头,不晓得该不该说出口。
“姊姊……”楚寄悠心疼的看着姊姊,却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因为楚紫烟脸上那决绝的神情让她感到陌生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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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官道上,远远地扬起一阵尘土,马蹄声得得,一主一仆前后骑着骏马匆匆赶路。由杭州到京城的路途虽不算远,但快马也得要两个日夜。两人已不眠不休赶了一天的路,因此皆显得有些疲惫。
为首的男子气宇轩昂、英姿勃勃,虽是风尘仆仆,仍掩不住一身贵气;此刻的他英眉深锁,深邃的眼眸悄悄泄露了一丝心里的担忧。
“龙少爷,您喝点水。”严明递过水袋给源苍龙。
“严明,我爹真的病得那么重吗?”源苍龙闷声问着源府的总管事。
他离家不过数月,家书每每只报平安,一点儿不祥的征兆都没有,但前天源老爷病危的消息却忽然由从京城里传来,着实让他错愕震惊。
“是的,龙少爷。”严明的回答虽是肯定的,但声音里却夹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迟疑。
“那为何拖到现在才通知我?”源苍龙话里含有一丝狐疑,细瞇着眼睛打量严明。他越想越不对劲。爹的身体向来康泰,怎么会忽然说病就病,而且一病就病到连大夫都摇头,已到药石罔效、只能尽人事听天命的程度?
“老夫人是怕龙少爷您担心,因此要府里的下人全瞒着您,不许给少爷您报信,可眼前……眼前老爷的身子已越来越虚弱,老夫人怕老爷子捱不过这个秋天,因此才……”严明垂下头,用衣袖抹了抹眼眶,抖着嗓子哽咽道:“大夫说眼前已无法可施,只吩咐用上好的千年参片……等着……等着龙少爷回去见老爷最后……”
“别再说了!”他粗声打断严明的话。
参片!爹的病竟已沉重得要用上参片了吗?都说参片是用来吊命的,吊着死前的最后一口气,等远方的子孙回来见上最后一面……思及此,源苍龙皱着眉头上马,甩开一切疑虑,夹紧马肚,策马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