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情?嗬嗬!他还有情吗?
“是是。”尽避赵子昂的脸色仍是很难看,看起来似乎不用毒打,也不用饿肚子了。
“我问妳,”赵子昂忽问道:“那名男子是谁?”
“啊?”没头没脑的,应如意不防一愣。
“今日在闹街上与妳同行那名男子。”
“啊,你说仲卿啊。”
仲卿?赵子昂眼色阴了一阴。
“妳跟他好到可以直呼名讳了?”哼了一声。
“叫名字也不行?”应如意不由得咕哝。“我今日才识得他。他是严管事的内侄,在帐房里任事,赵总管差我到『商印斋』,要新出市的小说本十册,仲卿怕书太重,才好意相陪。”
今日才相识便相谈那般欢心、笑得那般愉快?赵子昂眼色又一阴。帐房严管事的内侄……他稍有印象,他记得……嗯,长相是少有的好,颇为儒雅清俊,年纪似与子扬相仿,亦似乎尚未订亲……
不由得暗哼一声。瞧应如意那大眼大嘴大鼻,丝毫无纤巧婉约,粗糙不堪。可不知怎地,却有股明媚之气,有别其他女子所有的温婉娴静的鲜丽风情。那个严仲卿也看出了?目光一转,赵子昂不禁蹙起眉。不过是名乡下野女罢了!什么明媚、风情,不过是不懂矜持、节数的粗俗。
“今日之事便算了,若妳敢再犯——”
“是是,奴婢不敢。”
“最好是如此。”
“是是,从现在开始,二爷说什么,奴婢就做什么。”这样总可以了悒?
赵子昂冷眸一瞪,锐光如剑,似是要将她刺穿。应如意不防打个冷颤,但觉前途多忧起来。
“那么,二爷,奴婢现在可不可以吃饭了?我从早上开始,连一粒米都未进,更别提大鱼大肉,肚子饿得咕——呃,嗯……”在赵子昂冷眸逼视下,声音越来越小,细而不闻。
何止是她粒米未进?今晨他便急于赶路,到现在为止,肚月复仍是空空——他突地一悸,有什么袭上脑子。他不愿深思细究,不再去多想。
“从云。”他唤一声。
“是。”门外的从云出声答应。
不消片刻,便让人上了一桌饭菜,应如意先是一阵欣喜,随即愁眉苦脸。
“怎么了?”表情变化,全落入赵子昂眼里。
“那个……嗯,我得伺候二爷用餐是吧?等二爷吃完我才能吃上一口,可不知二爷多久才会吃完……”
赵子昂神色动也不动。“不必了,妳坐下一起吃吧。”
“真的?”应如意喜形于色,喜道:“谢谢二爷,那我就不客气了。”一坐下。
从云似一怔,望了应如意一眼。赵子昂倒似早已预料到般,表情仍不动,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糟了!应如意抓起碗筷,正待扒一口,忽然暗叫声糟,她会不会高兴得太快、坐得太干脆,连忙抬起头,期期艾艾道:
“呃,那个……二爷,方才二爷说你说什么,我就得做什么,那么,呃,奴婢这算奉二爷之命,对吧?”幸好,赵子昂的脸色还只是像原来那么难看而已,应该没事。
“嗯。你吃吧。”
应如意咧开嘴笑,毫不客气地大口扒饭,开心吃起来,吃得又快又急,一碗接一碗,只差没狼吞虎咽。
一旁的从云如常面无表情;赵子昂亦若无其事般,从容吃起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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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扬,你看子昂是怎么了?”
赵府丫头在京城闹街上被人劫持上马,同行的赵府帐房的年轻执事急着要报官,却发现劫人的竟是府里的二爷,这事在京城里闹得沸沸腾腾。严仲卿立即将此事禀报他这个赵府大爷,可赵二爷众目睽睽下背扛着丫头回院,府内上下哗然一片。赵大爷没了主意,便找上老三。
赵子扬一副没事人模样,老神在在。“尽避放心,大哥,不会有事的。”
他已找严仲卿问明了是怎么回事,知道那丫头是应如意,便显得一点都不着急。
“三哥,这叫大哥怎么放心?此等卤莽作为,简直不像是二哥。”赵子林十分忧心。这事若是三哥所为,他尚能理解,可一向冷静自持的二哥失常做出这等事,不免令他忧心。“那丫头一定做了什么,惹得二哥震怒,得想想办法才行。”
“放心,我保证没事便不会有事。”
何以如此肯定?赵大爷与四爷十分不解。
“你们都未看出来吗?”赵子扬笑道:“近年来,子昂总是一脸冷肃,府里上下都畏惧他,能惹得子昂如此动怒的人不多了。那如意丫意能够解开子昂的心结也说不定。”
“你是说……不会吧?”赵大爷瞪大眼不可置信。
赵子林亦未料到、摇头道:“可能吗?二哥会轻易就忘掉彩云姐的事吗?”
“这也不是不可能。子昂一直表现得若无其事,把痛苦全压在心底,可他性情大变,还有那什么『去云轩』,他真正感受根本是欲盖弥彰。现在若能发泄,把心底的愤怒痛苦全发泄出来,未尝不是好事。发泄了,便能真正忘掉彩云带给他的伤害。”
丙真如此,那自是最好。
“可这么一来,那丫头岂不是……”赵子宣看看兄弟。
赵子扬耸个肩。“那也没办法,算如意丫头运气不好——或者是太好,可为了老二,只好暂时委屈她了。”说得挺无奈,嘴角那抹笑却耐人寻味,保留了什么。
“我记得赵总管上回提过,那叫如意的丫头是只身上京城投亲,双亲已不在,亦无其他亲人。我们就多贴补她,别亏待她。”赵子林想了亦过意不去。
“子林,你心地真好,如意若知道了,一定会很感激你。”他这两个兄弟真是只思其一,不想其二。
“唉,倘若彩云那事不那么糟,这一切都不会发生。”赵子宣道。
赵子林年纪轻,显得善感,脸色略为黯然,道:“彩云姐与二哥互有情意,亦已互许终身订了亲,却——”愤恨甩头。“都怪颜伯伯太贪慕权势,强拆散彩云姐与二哥,另结了王翰林那门亲。”
赵子扬一改平日嘻皮笑脸,冷冷道:“颜老爷固然强行拆散彩云与子昂之事,可如果彩云能多坚持,也不会那么容易。这不光是命运,彩云太轻易屈从于她父母之命,不能够坚持,这才是为什么会伤害子昂那么重的缘故。”
“话不能这么说,三哥,”赵子林道:“彩云姐毕竟有她的苦衷,生身父母的命令与哀求,她怎么坚持反抗?”他对沉静温婉动人的彩云姐一直有好感。
赵子扬冷笑一声,不欲多言。赵子宣道:
“对了,子昂打算怎么处置仲卿?帐房严管事一早就找上我,忧心忡忡的,一直求情,求我替仲卿说情,让子昂别追究。”
“这又不关仲卿的事。”赵子林与严仲卿交好,听事情扯上严仲卿,略为蹙眉。“我找二哥说去。”
“等等,子林。”赵子宣叫住他。“子昂现在正在气头上,你去找他,只是自讨没趣。”
“可是……”
据严仲卿所言,他们也只知道赵子昂突然策马出现,可没人知道他为何动怒,挟持应如意上马。不过,应如意闯的祸,府里上下皆知,也都清楚二爷厌恶这个丫头,猜想约莫又是她闯了什么祸,才惹得二爷动怒。
“还是我去瞧瞧吧。”赵子扬起身,拍了拍衣襬。
话这么说,老二正在气头上,他不会傻傻跑去触楣头,还是先去帐房看看,严管事年纪不小了,禁不起吓,先去定定他的心。
帐房里只有严管事及严仲卿。严仲卿倒还好,他自认没做什么,一脸坦白,并不怎么担心,正忙着算帐。倒是严管事,一头白发更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