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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经 第26页

作者:林如是

青烟袅绕里的菩萨,低眉垂眼,宝相庄严。

不知是不是他看错眼了,一剎间,秦游方竟觉得菩萨似是抬眼对他眨了一下,神态如同那嘻笑的小沙弥……

“动之以情啊……”

他对菩萨拜了又拜,谢了又谢。

“哈哈!夫人,妳瞧瞧,那么多才俊鲍子上门求亲,哪个不是斯文儒雅,一表人才!”

江府二小姐的美丽聪颖、温柔多才,大街小巷传得沸沸扬扬,对江喜多充满好奇,争睹其庐山真面目。甚至,将江来喜错当成江喜多,惹得来喜不胜其烦。

城内稍有名望的大户子弟,也接连上江府提亲,媒婆来了又去,去了又来,几几乎将江府的门坎磨平。

江老爷十分高兴,且好不得意,不停哈哈大笑,笑得红光满面又志得意满。

事情有如此发展,江夫人也十分高兴。上门提亲的,就算不是大富大贵,比不得秦府,在城内也算是小有头脸的人家。

“这么多人选,挑哪个才好呢?”就是论人品,那些公子才俊也堪令人满意。

“当然是挑选蚌条件最好的。”

“老爷说的是。”老管家插嘴。“二小姐姻缘已到,大小姐与天俊亲事又已定,可说是双喜临门。恭喜老爷夫人!”

“哈哈!没错!”

江夫人点点头,喜形于色,笑瞇了眼。

“爹,娘,”江来喜却给泼盆冷水。“八字还没一撇呢!哪家公子都好都理想,但总得喜多应允了才成。”

“这倒是。”江夫人收起笑,望向江老爷。“喜多要是不肯,就算来了一百位公子上门提亲也没用。”

江老爷也不笑了,看看老管家,又看看女儿和夫人,嘴里咕哝:“这事我这做爹的说了算,她不肯也得肯。”

江夫人瞅瞅丈夫,又好笑又好气,摇摇头,道:

“这话你当着喜多的面说去。”

“说便说……”江老爷鼓气喊了一声,立即又颓缩回去,嘴里又咕哝:“都怪我太宠她了,连我这个爹的话都当耳边风。”

“爹,没这回事。”江来喜道:“喜多要不听爹和娘的话,听谁的?不过,这终究是她的终身大事,总得听听她的意见。”

“来喜说的没错。”江夫人点头。“其实依我的意见,我就觉得秦府少爷挺不错的--”

“哪里不错了?!随便一位公子都比他不知强过多少!”江老爷不以为然。

“你对他有成见,自然瞧他不顺眼。”秦游方忽然上门提亲,老爷子没准备,所以心生反弹吧?

说来说去,还是舍不得女儿的心在作祟。

结果,倒变成哪家公子都好,唯独那秦游方不好。

“来喜,我让妳问喜多的事,喜多怎么说?”江夫人转向来喜。

“我让她多想想,没要她立刻回答。”

“这样也好,不必过于着急。她要觉得哪家公子理想,就回哪家公子。若是她对秦府少爷有意,那就请秦少爷上门。”说着,瞄了瞄江老爷。

江老爷咕哝一声,嘴里含糊不清。

“这事我绝对不赞成,秦府那小子根本不安好心眼。”

本哝归咕哝,“气势”却弱了很多。

江夫人与来喜母女俩互望了一眼,抿抿嘴,忍着没笑出来。

“不安好心眼”的秦游方,遣人送了一本“山海经”,好不容易拐过避开江老爷,曲曲折折的才总算送达到江喜多手上。

没有伴随只字词组,也没有任何笺条信物。

只在那本“山海经”的扉页上,殷殷问了又问--

山巅之约,卿可忘否?

山径之誓,卿可忘否?

山岚之盟,卿可忘否?

山海之经,卿可忘否?

江喜多看了后,怔怔失神。

西山头那层层滚云,黄山巅那辽辽云海,滔滔震响她心中弦。

思及他们的山巅约、山径誓、他们的山岚盟,山海经……啊!她究竟在恼怒些什么?伤怀些什么?

他一次又一次,一回又一回,对她念情,对她诉爱--她独自在深闺里伤心什么?

“唉!”江来喜见了,叹口气。“秦公子也算有心人,我看妳就饶他这一回吧。”

江喜多瞅她一眼,合上书,装作不懂。

“饶他什么?”神色竟有丝喜甜。

“问妳自己喽!”来喜心细,察言观色,嗅得了这气氛有了奇味,小心的试探:“什么事忽然让妳欢喜起来?”

“我哪有!”江喜多嗔她一眼,不肯承认。

“说真的,喜多,妳近日可有好好瞧过自己?我那向来自负聪明又娇丽的妹子,为着不明不白的理由,不清不楚的消沉多日,多不值!”

边说还边摇头边叹息,苦脸愁眉。

江喜多忍俊不住,噗哧笑了出来。

“妳尽避夸张,惹我发笑!”心底却有丝惭愧。

憔悴多时,原来竟全是她自己多心多愁,自作自受!

本是气他与姚府说亲一事,哀怜自伤,无眠辗转。可是他三番两次登门来,还如约提了亲,她还在在意什么?耿怀什么?

现在换了他了。

换他在问。

问她,他们的山巅约、山海誓,她可还记得?

可还记得她答应过他,应允了他的承诺?

思及此,她不禁涌起一阵阵羞红--是羞愧,是感动。

心弦再次被挑动。

“我哪夸张了?喏,妳自己瞧瞧!”来喜将她推到妆台前,把铜镜移到她面前。

镜中那人朱颜瘦,粉疏脂残,几多憔悴。但那眸眼闪闪,水光盈盈,分明开了心。

“来,我替妳梳妆。”江来喜看在眼里,明知一本“山海经”让喜多愁眉开展,也不点破。

女儿家心事,总要让她留几分隐藏。

“喜多,妳想得如何了?肯饶了那秦少爷了吗?”偏又故意作弄。“要不,上门提亲的众家公子,我瞧也有几位不错的。”

惹得江喜多嗔她。

“我要说我中意天俊扮呢?妳怎么着?让是不让?”

“妳要真看上天俊扮,那又何妨!”江来喜轻脆笑起来。“不过,就不知那位秦公子肯不肯让了。”

“妳--”江喜多一阵羞,猛站起身。

“别动!”江来喜按住她。“还未梳好妆呢。”

“妳再笑我!”

“不笑,我一点都不笑,行了吧?不过,妳肯饶了那某公子就好;否则,爹可是反对得很起劲。”

“爹反对吗?”江喜多后知后觉此刻才晓得。

“可不。要不是爹屡屡将他拒在门外,我瞧他早就闯进妳闺房里来了。”

“啊?!妳怎么不跟我说!”竟有一丝埋怨。

“我这不是在对妳说了?”不过片刻前还愁云惨雾、郁郁寡欢,现在倒埋怨起她了。

但江来喜忍住不取笑妹子,又道:“说句良心话,秦少爷真吃了不少苦头。他要对妳没心,又何必如此自讨苦吃?”

“我明白他有心,只是--”把当日险些受辱的情形,及秦、姚两府本欲结亲的事,一一告诉来喜。

来喜微笑。旁观者清,说道:“他到底是护着妳的,是不是?而且,他为了妳违逆他母亲与老太爷们的意思,还亲自上门来提亲--”

她顿一下。摇摇头。

“喜多啊喜多,妳这场难过伤心,伤得未免太冤!”

江喜多红通脸。说她愚,也没冤了她。

情这本经啊,浩瀚读不穷。

一个痴,一个愚,空生出这许多曲折。

第十一章

王天俊提前从蜀地回来,但片刻也不得闲,过数日又要下杭州。从蜀地购得的良木,部份循了水路运送到江南的栈场;虽然有管伯儿子打理,他还是决定亲自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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