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水时,他俯身向她,轻托著她的后脑,细心地冲洗掉沾惹在她发丝间的泡沫。他的手指轻巧地顺理她水湿的发,一次又一次,似的穿滑过。
“好了。”他用大毛巾包住她的头发,轻轻搓干。
“谢谢。”她想自己来,他笑笑按住她
“我喜欢这样服侍你。古有画眉乐,这儿有洗发趣。”
没来由教她脸红。徐爱潘目光一垂,避过。
回房里,吹整的工作李云许仍一手包办,她温顺地随著他,任他肆无忌惮的手指穿滑过她每一根的发丝。每一根神经纤维都耐受他的拨动。
“下一回,如果我不在,你就上发廊,自己梳洗太辛苦了。”发干了。刚梳洗过的头发有股清香,他忍不住埋脸入她发间,深深吸口气。
“好香。”他搂住她。身体贴著。“你的头发长了。认识你时,才冒出耳垂一些。”想起她那一副清汤挂面头,笑意涌聚在嘴角。
“我想把它剪了。”
“为什么?”他绝对不赞成。
“太麻烦了。清洗吹整很费事。”况且她的头发不乌黑不溜亮,愈长愈散乱。
“上发廊交给设计师整理就可以,不必烦心。”
让别人碰触她的头发更麻烦。应对也麻烦。
“怎么了?”她没回应,他看见她面有难色。
徐爱潘迟疑一下,才说:“我不习惯。”
“一次不习惯,两次就习惯。”女人逛街购物,上美容美发院,就像吃饭睡觉那么简单,他第一次听说有不习惯的。
李云许不懂她的意思,徐爱潘也无意解释,所以就对他微笑。就在这时不凑巧地扫到被她随便丢在床上,像咸菜一样摊躺著的那件蕾丝薄纱内衣。
李云许也看到了。大手撩起,神态由不解、好奇、了然到笑意盎然。耐人寻味地看望徐爱潘。
徐爱潘呐呐解释:“跟英英逛街的时候买的。”不知他看见帐单时会怎么样。她打算退掉。
“换上它,让我看看。”他在她耳边轻咬。
“可是……”穿了就不能退掉。
“穿上它让我瞧瞧,嗯?”买了,就是要穿给他看的。
这是为增进闺房情趣,挑弄气氛存在的。设计性感,隐约的暴露,功用在于挑逗刺激,让感官亢奋。除了同材质色的小底裤,薄纱底下,一无所有,若隐若现的赤果。
李云许屏住呼息,若隐若现的赤果胴体总是挑逗的。他将徐爱潘拉到身前,先握住她的腰,往上撩划,隔著薄纱抚搓她的胸口。
“上来。”这样黑的神秘、性感的薄纱内衣,就是为了挑逗这样澎湃的。
他要徐爱潘跨坐在他身上,拉开她的双腿围夹在他腰际两侧,两个身体紧贴著,成密合的角度。
所以,又一次,床第间的呢喃,中的申吟,被已月兑落在床边下的黑薄纱偷听见。
“我爱你,阿潘。”激情中,他不可自抑地喃喃。
虽然知道这些话都作不得准,但他既然要说,她就问问。
“有多爱呢?”她的喘息也急促,与她思绪不相称的亢奋。
“永远。”他吸吮住她,呢喃含糊。
啊──她申吟出来。
永远?永远是很长的时间。因为太长了,等同不可能。
她睁开眼,模糊看见化妆台上一瓶香水。绝对是李云许带来的。她自己不买那东西。
一阵热流从她体下窜升到她心口。她感觉到李云许进入她身体里的温度。她听得见他的呢喃,也听清楚她自己的申吟,欲热的,不可自抑的,又愉悦又痛楚的。
仿佛听到她们十七岁那老式火车的喀隆声,感到那规律的摇晃。车厢中有一帧面容,她在寻找,却怎么也觅不著。直到那律动愈来愈强,颠覆整车厢,她失控叫起来,被卷回在那强烈的律动里,忘记她的寻找。
到了KK之前,徐爱潘起码打了十次电话找游利华。游利华现在肯接她的电话了,但冷冷淡淡,七成还在生她的气,三成在软化。
再到KK,再见到那些地久天长永远不改变似的人,她忽然有些不习惯。游利华惯常地夹在一桌男男女女当中,看见徐爱潘当作没看见,连头都懒得抬。徐爱潘自己移过去,挤到游利华身边。
“小游。”叫声平平,就像她们才刚通过电话,约好了似。
游利华扫她一眼,拿著她的啤酒,迳往吧台走去。徐爱潘跟过去,老板记得她,寒暄说:“好久没来了。”
“是啊。”她笑笑的。
“矿泉水?”老板问。
她点头。KK老板好记性,生意就是这样做。
游利华一声不响又转回那桌话圈子。徐爱潘硬著头皮又跟过去,说:
“我出门打过电话,你不在,我想你会来这里。”跟废话一样,没话找话。
游利华绷著脸,明显不理睬她。
“你们俩怎么了?”看起来就似在呕气,有人看出端倪了。
游利华自顾喝她的啤酒,一声不响又自移到吧台。徐爱潘眯起眼笑,难得幽默说:“我们在捉迷藏。”
但小孩的迷藏玩乐趣,大人的迷藏泰半嵌麻烦。
“小游。”徐爱潘再一次跟著吧台,赖皮狗似。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厚脸皮?”游利华终于忍不住,横眼扫她,说:“跟啊苞的,烦不烦啊你!”
“是有点烦。”徐爱潘老老实实回答。
太老实,又惹游利华白眼。她哼气说:“你到底找我做什么?”
这真真是大废话。她小姐性格大把日子不甩她不跟她说话,她涎著脸来讨好,还能做什么?
“聊天。”这算理由吧。
“聊个屁啦!”游利华粗声粗气。“我好说歹说,嘴巴都说破,你哪一句肯听过?!”
“你放心。反正到头来我一定会自食恶果,正义自然会伸张。”
不听口气光看内容倒像嘲讽,不过徐爱潘表情正经,没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两个人到底“同居”过好几年,游利华终是软化下来,毕竟徐爱潘活生生血温温地站在她面前,她们有交情的,她希望她日子好过。
“你明知道,硬要往火坑里跳,不是智商太低就是嫌日子太好过。”
“你就睁只眼闭只眼,什么都不要管。”
“你以为我喜欢啊?!谁教我倒楣认识你又兼任同居室友,眼睁睁看你引火烧身,我良心过不去!”
“反正火都烧了,你已经尽了你的义务,天下可以太平了。”
“认识你这么久,现在我才知道你居然会‘说禅’。”游利华摇摇脑袋说:“你知道吗?阿潘,看看你我才知道什么叫猪油蒙心执迷不悟。”
连猪油都搬出来了。徐爱潘讶异自己居然那么有耐性杵在这里。KK空气不流畅,喝矿泉水都难保证会清醒。
“我真不懂,你到底是哪根筋不对?!”终于,游利华摇头叹气下结语。“阿潘,先把话说清楚。我绝对不赞成你跟那家伙在一起,以后你惹了一身怨来找我哭诉,我也不会给你安慰的。”
“真到那地步,我记得不去找你就是。”
这时候她还有心情说笑话!游利华又横眼瞪她。
“谢谢你,小游。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一半一半吧。”游利华也老实。“有一大半我是看不惯。大家都要越出轨,那还要这制度做什么?更何况,你不是没其它选择。可实在我也怕你吃亏,傻乎乎的被人骗得尸骨无存都不知。”
“他没有骗我。”应该说,李云许毫不隐瞒,坦荡得理所当然。
“那是他的伎俩!来这一套愿者上钩。他以为他是姜太公啊!”说到底,游利华对李云许的作为深深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