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英英曾经警告过她的,但她听不进去,这一刻,沈冬青亲口说出来,仍似雷劈一样将她劈成一块一块。
“我知道这样说也许过份了些──”他从容地将僵硬掉的她扳开。“但不是我不知趣,而是我很清楚自己的口味。你不是我中意的型,我即使试了,也实在喜欢不了你。”
“我可以问吗?哪一点,你觉得不中意?”她动一下,仿佛听得到关节的“轧轧”声。
沈冬青又再次摇头。“从长相开始,你的脸就不是我喜欢的那种型。我喜欢可爱娇柔型的女孩,小小柔柔的,有温婉娴静的气质。你的个性,你的举止动作,都不会让我心动,吸引我。引不起我的。刚刚你抱著我时,我完全没感觉。对不起,我说得这么直接,但这全是事实。”
碎了。
徐爱潘觉得她僵硬掉的身体,从最脆弱的末端枝节开始破碎掉。
“如果你愿意再试一次,也许会──会不一样。”她厚颜地贴住他。
“何必呢?”不是所有的女孩自动送上门,男人就一定有感觉起反应的。是不受控制没有错,但也要有一个能确切撩起它的火源。沈冬青让徐爱潘贴著他身体,却一动也不动。“天下何处无芳草,你不必非找我不可。”
他不是不能来一段。是不想。
不想。不想。不想。
难堪的徐爱潘深深低下头。双手抱住自己的膝盖,蜷缩著。
她像祭台上的牺牲,赤果果的,动也无法动。
仪式不成,被抛弃的牺牲成了刍狗。祭仪更加永远没有一个结果。
只有日子照常。
天可以塌下来,地可以裂开,火山可以爆发,海啸可以淹卷,但生活还是要继续。
她照常吃饭照常睡觉如期把小说完成。
胡英英找她吃饭喝咖啡,她就去吃饭喝咖啡。还是把黑蕾丝加上萨曼金搬到中国的古代演成一本本的爱痴嗔怨,然后收到的读者来信十封有九封半依然在骂她。
她打算找个地方搬出去自己住。游利华已经不再跟她说话。
第六十八朵蓝玫瑰。李云许问她要什么,她反问他能给她什么。
然后,第六十九朵蓝玫瑰,李云许亲自送到她面前。
玫瑰还是玫瑰,不会因为春天下了一场雨就变成牡丹或蔷薇。最多它只是变传说,像她手中握著的这梗蓝颜色,消失在七个世纪前阿拉伯农艺学家的玫瑰花色谱中。
第六十九朵。二百零七天。
第四簿别再憧憬1
第六十九朵蓝玫瑰。李云许将花和他的人一起送到她面前。
“这是什么?”除了玫瑰,还有一支闪亮亮的钥匙和一张金闪闪的信用卡。徐爱潘不禁纳闷地抬头。
“这是钥匙──”李云许拿起钥匙,像补习班名师在解释一道数学方程式。“这是我帮你申请的副卡。”而且一本正经。
她当然知道那是钥匙和信用卡,但是,为什么?
“为什么?”问题很呆,但她还是要问。
李云许又来撩拨她的发,将她垂到颊边的一络发丝顺到耳后,大手顺势贴在她光滑的颊颈间,拇指轻轻抚划过她有点干的嘴唇。
这便是为什么。
他问她想要什么,她反问他能给她什么。他就递给了她一支钥匙和信用卡。
他认为她可以用钱买──或者,女人都可以用钱买。她也没让他失望,忽然无声笑了,没说话,就那么收下。
李云许泛开笑,双手揽住她的腰,将她搂贴在怀里,下颚抵著她的微乱发,不时还亲了亲。
“去看看那房子?”他征询,却毫无一丝迫不及待。
她点头。都收下他给的东西了,没必要有任何姿态身段。
她这样的温顺,李云许很满意,搂著她的腰,伺候她坐进车子,一抚一触都小心翼翼的,好似怕吓著了她。
她抬脸对他笑,望著他,却没有看进他瞳孔里头。
车子驶近那公寓大厦时,徐爱潘心里忍不住低讶,等李云许带她上了顶楼左边那间公寓时,她不禁苦笑起来。
竟然会有那么巧的事,真要搬来和胡英英当邻居。
鲍寓的隔局与胡英英的差不多,一个人住实在大得空荡。李云许牵著她,一个角落一个角落带她慢慢看过。
“所有的东西我都帮你准备好了,你只要人过来就可以。”停在主卧室,李云许柔情款款地将她拉到身前。
所有的东西真的全都准备好了。不仅家具、摆饰,连衣橱里都挂了半满合她尺寸的衣服。
这不是一天一夜就能准备好的。全屋子的淡蓝色调,天窗、落地窗的装汉设计都是花过心思力气的。更且他连她的身材都掌握到,这个心思,想想有点让人感动的可怕。
“谢谢。”徐爱潘脸上挂著淡淡的笑。
这句感谢此情此景听起来却不知怎地如此不合时宜,而且生疏。李云许用力搂紧她,说:
“不必这么客气,只要你喜欢就好。你想,你什么时候可以搬过来,嗯?”
“再等几天吧。我还没跟小游提起。”
“那就快点,别让我等得太久。”他的嘴唇在她耳畔摩挲。
“好。”还是温顺的回答。
桥已经到船头,这算是直了还是沉了?
温润的嘴唇还在她耳畔摩挲,然后慢慢变烫变滚水似的热。她的身体僵住,仍然不习惯别人的碰触,而且是这侵略式的碰触。
“别紧张。”他察觉,低声耳语。
耳畔摩挲的烫热,慢慢侵袭进胸口。他的手伸进她的胸衣里头,探索抚模。她不敢低头去看自己的暴露。他赤果的、结实的胸膛紧贴著她的。微暗中,她身体的私密性先被那轻抚的手一一探触过;而后,被他印下一寸寸的唇热。
她几乎要尖声叫起来。侵袭愈来愈深。他的手甚至探进她最隐微里头。
“阿潘,你……”他发现她身体的处女性时,因为没预料而显得惊讶,甚至不可置信,最后转成惊叹。
她没说话。不愿说什么。
“阿潘……”他低声喊她的名字,耳语的,像丝缠绕的。
侵袭更深,更到最隐微里头。
至此,她完完全全的暴露。狂风浪雨,一波一波将她淹没。暴风骤雨狂袭下,终于灭了顶。
她申吟起来。发出自己一辈子也不曾且无法想像的声音。仿佛有什么难耐似,既痛苦又需求。
侵袭久久不歇,她的申吟也长长不停。不想吟叫的,但控制不住,身体不再由她的意志主宰,而完全被那灭顶的风浪操弄。
爱是如此用做的,是如此的。但这浪雨中,什么也不是。暗冥的夜中,只是浪浪雨雨的纠葛交缠。
“小游。”确定游利华回来了,等了半小时,徐爱潘才去敲她的房门。
门打开,游利华双手交又在胸前,倚著门边,一脸没表情。
“做什么?”口气冷淡。她与徐爱潘在冷战中,前些天徐爱潘整夜没回家,她也不闻不问。
“我想搬出去住。我已经找好房子了,一直想跟你说,但没机会。”徐爱潘低声说明解释。
游利华盯著她,目光犀利地要将她钉牢。声音由牙缝蹦出,说:“你跟李云许搞上了?”故意要她难堪。
徐爱潘默默点头。
游利华又说:“房子是他帮你准备的?”
再点头。
“还有呢?他还给了你什么,将你包养起来?你有没有跟他要多一点,把自己的身价抬高一些?大作家跟那种三流的小模特儿毕竟不一样,你该不是傻傻地把自己廉价卖掉吧?”热讽兼冷嘲,每一句都带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