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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繩紀事四簿 第26頁

作者︰林如是

胡英英曾經警告過她的,但她听不進去,這一刻,沈冬青親口說出來,仍似雷劈一樣將她劈成一塊一塊。

「我知道這樣說也許過份了些──」他從容地將僵硬掉的她扳開。「但不是我不知趣,而是我很清楚自己的口味。你不是我中意的型,我即使試了,也實在喜歡不了你。」

「我可以問嗎?哪一點,你覺得不中意?」她動一下,仿佛听得到關節的「軋軋」聲。

沈冬青又再次搖頭。「從長相開始,你的臉就不是我喜歡的那種型。我喜歡可愛嬌柔型的女孩,小小柔柔的,有溫婉嫻靜的氣質。你的個性,你的舉止動作,都不會讓我心動,吸引我。引不起我的。剛剛你抱著我時,我完全沒感覺。對不起,我說得這麼直接,但這全是事實。」

碎了。

徐愛潘覺得她僵硬掉的身體,從最脆弱的末端枝節開始破碎掉。

「如果你願意再試一次,也許會──會不一樣。」她厚顏地貼住他。

「何必呢?」不是所有的女孩自動送上門,男人就一定有感覺起反應的。是不受控制沒有錯,但也要有一個能確切撩起它的火源。沈冬青讓徐愛潘貼著他身體,卻一動也不動。「天下何處無芳草,你不必非找我不可。」

他不是不能來一段。是不想。

不想。不想。不想。

難堪的徐愛潘深深低下頭。雙手抱住自己的膝蓋,蜷縮著。

她像祭台上的犧牲,赤果果的,動也無法動。

儀式不成,被拋棄的犧牲成了芻狗。祭儀更加永遠沒有一個結果。

只有日子照常。

天可以塌下來,地可以裂開,火山可以爆發,海嘯可以淹卷,但生活還是要繼續。

她照常吃飯照常睡覺如期把小說完成。

胡英英找她吃飯喝咖啡,她就去吃飯喝咖啡。還是把黑蕾絲加上薩曼金搬到中國的古代演成一本本的愛痴嗔怨,然後收到的讀者來信十封有九封半依然在罵她。

她打算找個地方搬出去自己住。游利華已經不再跟她說話。

第六十八朵藍玫瑰。李雲許問她要什麼,她反問他能給她什麼。

然後,第六十九朵藍玫瑰,李雲許親自送到她面前。

玫瑰還是玫瑰,不會因為春天下了一場雨就變成牡丹或薔薇。最多它只是變傳說,像她手中握著的這梗藍顏色,消失在七個世紀前阿拉伯農藝學家的玫瑰花色譜中。

第六十九朵。二百零七天。

第四簿別再憧憬1

第六十九朵藍玫瑰。李雲許將花和他的人一起送到她面前。

「這是什麼?」除了玫瑰,還有一支閃亮亮的鑰匙和一張金閃閃的信用卡。徐愛潘不禁納悶地抬頭。

「這是鑰匙──」李雲許拿起鑰匙,像補習班名師在解釋一道數學方程式。「這是我幫你申請的副卡。」而且一本正經。

她當然知道那是鑰匙和信用卡,但是,為什麼?

「為什麼?」問題很呆,但她還是要問。

李雲許又來撩撥她的發,將她垂到頰邊的一絡發絲順到耳後,大手順勢貼在她光滑的頰頸間,拇指輕輕撫劃過她有點干的嘴唇。

這便是為什麼。

他問她想要什麼,她反問他能給她什麼。他就遞給了她一支鑰匙和信用卡。

他認為她可以用錢買──或者,女人都可以用錢買。她也沒讓他失望,忽然無聲笑了,沒說話,就那麼收下。

李雲許泛開笑,雙手攬住她的腰,將她摟貼在懷里,下顎抵著她的微亂發,不時還親了親。

「去看看那房子?」他征詢,卻毫無一絲迫不及待。

她點頭。都收下他給的東西了,沒必要有任何姿態身段。

她這樣的溫順,李雲許很滿意,摟著她的腰,伺候她坐進車子,一撫一觸都小心翼翼的,好似怕嚇著了她。

她抬臉對他笑,望著他,卻沒有看進他瞳孔里頭。

車子駛近那公寓大廈時,徐愛潘心里忍不住低訝,等李雲許帶她上了頂樓左邊那間公寓時,她不禁苦笑起來。

竟然會有那麼巧的事,真要搬來和胡英英當鄰居。

鮑寓的隔局與胡英英的差不多,一個人住實在大得空蕩。李雲許牽著她,一個角落一個角落帶她慢慢看過。

「所有的東西我都幫你準備好了,你只要人過來就可以。」停在主臥室,李雲許柔情款款地將她拉到身前。

所有的東西真的全都準備好了。不僅家具、擺飾,連衣櫥里都掛了半滿合她尺寸的衣服。

這不是一天一夜就能準備好的。全屋子的淡藍色調,天窗、落地窗的裝漢設計都是花過心思力氣的。更且他連她的身材都掌握到,這個心思,想想有點讓人感動的可怕。

「謝謝。」徐愛潘臉上掛著淡淡的笑。

這句感謝此情此景听起來卻不知怎地如此不合時宜,而且生疏。李雲許用力摟緊她,說︰

「不必這麼客氣,只要你喜歡就好。你想,你什麼時候可以搬過來,嗯?」

「再等幾天吧。我還沒跟小游提起。」

「那就快點,別讓我等得太久。」他的嘴唇在她耳畔摩挲。

「好。」還是溫順的回答。

橋已經到船頭,這算是直了還是沉了?

溫潤的嘴唇還在她耳畔摩挲,然後慢慢變燙變滾水似的熱。她的身體僵住,仍然不習慣別人的踫觸,而且是這侵略式的踫觸。

「別緊張。」他察覺,低聲耳語。

耳畔摩挲的燙熱,慢慢侵襲進胸口。他的手伸進她的胸衣里頭,探索撫模。她不敢低頭去看自己的暴露。他赤果的、結實的胸膛緊貼著她的。微暗中,她身體的私密性先被那輕撫的手一一探觸過;而後,被他印下一寸寸的唇熱。

她幾乎要尖聲叫起來。侵襲愈來愈深。他的手甚至探進她最隱微里頭。

「阿潘,你……」他發現她身體的處女性時,因為沒預料而顯得驚訝,甚至不可置信,最後轉成驚嘆。

她沒說話。不願說什麼。

「阿潘……」他低聲喊她的名字,耳語的,像絲纏繞的。

侵襲更深,更到最隱微里頭。

至此,她完完全全的暴露。狂風浪雨,一波一波將她淹沒。暴風驟雨狂襲下,終于滅了頂。

她申吟起來。發出自己一輩子也不曾且無法想像的聲音。仿佛有什麼難耐似,既痛苦又需求。

侵襲久久不歇,她的申吟也長長不停。不想吟叫的,但控制不住,身體不再由她的意志主宰,而完全被那滅頂的風浪操弄。

愛是如此用做的,是如此的。但這浪雨中,什麼也不是。暗冥的夜中,只是浪浪雨雨的糾葛交纏。

「小游。」確定游利華回來了,等了半小時,徐愛潘才去敲她的房門。

門打開,游利華雙手交又在胸前,倚著門邊,一臉沒表情。

「做什麼?」口氣冷淡。她與徐愛潘在冷戰中,前些天徐愛潘整夜沒回家,她也不聞不問。

「我想搬出去住。我已經找好房子了,一直想跟你說,但沒機會。」徐愛潘低聲說明解釋。

游利華盯著她,目光犀利地要將她釘牢。聲音由牙縫蹦出,說︰「你跟李雲許搞上了?」故意要她難堪。

徐愛潘默默點頭。

游利華又說︰「房子是他幫你準備的?」

再點頭。

「還有呢?他還給了你什麼,將你包養起來?你有沒有跟他要多一點,把自己的身價抬高一些?大作家跟那種三流的小模特兒畢竟不一樣,你該不是傻傻地把自己廉價賣掉吧?」熱諷兼冷嘲,每一句都帶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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