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莹,”沈浩叹口气。“你把我们自己想得那么好,可是人家并不见得愿意理你哥哥。”
“那怎么可能!”沈莹毫不相信。
这世间的女人多半拜金,而且攀权加附贵,加上沈浩的条件、学识、长相、身材样样都好,没有女人不像苍蝇一样黏附上来。
“当然可能。”沈浩摆个手,推着她走,赶他妹妹离开。“去去去!没事的话快回去吧,别吵我了。”
“你别推人家嘛!我待在这里又不会咬人!”沈莹娇惯地又嘟嘴,白她哥哥一眼。“你没忘了下个星期二是晶姐的生日吧?她要你一定要回去。”
“知道了。”
“还有--”她低头从她斜背的小皮包里拿出一叠千元钞票。“喏,妈要我把这个拿给你。你帐户里的钱和信用卡都没动,她怕你这样太虐待自己。”
“不用了,你跟她说--”
“你自己跟她说!你又不是不晓得妈的脾气。”
沈浩歪头想了想,说:“也好。”拿了那叠钱,随便丢在桌子上。他也许用得着。
自食其力固然好,但他并不忌讳用自己家里的钱;他也不认为依赖自己的家庭是件腐朽或可耻的事,更不认为自食其力就会比较清高有志气。总之,他不设任何的标准。他没动帐户的钱和信用卡,是因为还不需要,一旦需要,他可一点都不会客气。
“你吃过了没?”他拥拥他妹妹。“走吧,哥请你吃牛肉汤面。”
“牛肉汤面?我才不要!”沈莹皱鼻子抗议。
“不然牛肉面好了。走啦、走啦!很好吃的!”沈浩笑笑地,半强迫地将他不情愿的妹妹硬拗出了房间。
“我不要啦!”沈莹娇里娇气的声音在夜色中回响着,越传越小,连同她的身影,渐渐被街头的光影淹没。
霓虹灯闪烁,天色虽然已黑,世界是彩色的。
“只是一顿饭,要不了你的命的。”余纯芳对着像是耳聋了的陈美猛叫着。“反正你也没什么事好做。而且,也不是要你正襟危坐钉在座位上。周末派对大家跳舞喝酒聊天,相当随意又自在。”
“我没空。”陈美想都不想,一口回绝。
“没空!?”余纯芳瞪大眼睛。“你什么时候瞎忙过了!阿美,这可是我跟阿强你一定会感激我的。”她就是看不惯陈美那种清教徒式的生活和态度。
又来了,陈美停下手边的工作,斜眼睨睨余纯芳。余纯芳不等她皱眉弄鬼脸,立刻说:“你不必用那种表情瞪我。我知道你纯情,可是纯情不能当饭吃,解决不了你的‘需要’。爱情这种事,不趁着青春年少多谈几次,根本太可惜,老了也会后悔?食色性也,你不需要太压抑。”她停一下,挤挤眉,跟着又说:“我知道你还念着阿非,可是现代这种社会,不流行那种纯情了。什么一辈子只爱一个人,简直是天方夜谭,而且虐待自己。”什么‘绝对’、‘惟一’,太不正常啊!如果对方不爱你呢?怎么办?你还苦苦守着、坚持着,那岂不是太惨了!我也是碰了又碰,才遇到阿强的。聪明-点,阿美,你太封闭了。再说,你难道都没有生理需要吗?你也是正常的女人,应该也有那种蠢动吧?”
陈美下意识地皱紧眉头。她小心吸口气,什么都没走到另一旁。
她并不觉得她自己是那么“纯情”,也并没有还念着阿非,更不坚持什么“惟一”“绝对”。那太累了,顺其自然就好。她跟阿非就是在某个她也记不得是谁办的派对上遇到的。她很清楚那种社交聚会是怎么回事,所以不起劲。此外,她跟余纯芳虽然认识有些时间,又是同事兼事业伙伴,不过,她并不想介入太私人的关系。她觉得有些关系点到即止或许比较好。友情有它的极限,适当就好。
“你干嘛不吭声?”余纯芳瞪眼。
“你要我说什么?”陈美低头整理服饰柜。
“你难道都没有那种需要吗?”余纯芳提高声音亢到接近尖锐撕裂的频率。
陈美反射地想伸手掩住耳朵,但她没动,停下手里整理的工作。
“就算我有需要,难道就可以到街上随便找一个男人回家吗?”
“所以我才要你到派对来啊!我可以帮你介绍对象---”
“又不是种猪,时候到了就要交配。”陈美忍不住说了粗话。
“嘿!阿美--”余纯芳将眼睛瞪得更大,有些恼怒。“你这个人!算了!我不跟你说了!你这个人就是热不起来。记得要来就对!”
“知道啦。”陈美点头。转开话题,说:“对了,下个月你跟阿强到日本,多留意他们一些新锐设计师的什么?我们上回小试的那批货反应还不错。”
“真的?那我可要多留意了。还有哪一些?找看看。”
陈美把货号和照片对照拿给她。两人讨论了一会,筛选出那些反应良好的设计,其中有许多是新锐设计师的作品。
“对了,”余纯芳说:“前两天我在一个朋友那里碰到一个年轻的设计师,看了一些他带过去的设计,还挺有创意的。他现在还在‘织衣’那边当助理,有意创自己的品牌。下个礼拜他会带一些他的设计过来,你看看,看行不行,行的话,我们试度在店里挂他的设计品牌。”
“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了?”陈美有些犹豫。“织衣”在业界是小有名气的品牌,里头的设计师听说个个年轻有才华。但对方到底还只是个助理,又是新人,陈美的兴趣并不是太高。
“所以我才要你先和他谈谈,看看行不行啊!”
“纯芳,我们走的是精品专卖,像这种刚出道的--”
“那像这些国外的阿猫阿狗的设计就没问题了吗?”余纯芳打断她的话,指指和架子上那些外国新锐设计师设计的服饰。阿美,我们做这行凭的就是眼光-我们在国外挑那些新锐设计师的作品时,你可是一点都没犹豫。”
“那不一样。基于一些解释不清的因素,消费者的心理是很微妙的。同样是新设计师的东西,但飘了洋过了海而来的,风情和感觉的吸引上,就是多了一种诱因这你不能否认的。”
“我明白,但只是要你看看他的设计,不会少一块肉的。”
陈美想想,点头说:“好吧。”停一下,问:“你看过他的作品,觉得怎么样?”
“我刚刚说了,还挺有创意的。不过这方面你比我敏感,等你看过了再说。”
“喔。你跟他约哪一天?”
“下星期四。”
“星期四是吗……”她在记事簿上做个记号,收起簿子,看看时间,说:“时间差不多丁,我要先走了。”
“才三点,你要去哪?”余纯芳问。
陈美比个游泳的手势。
“你还真的是不嫌累!”余纯芳吊起尖细的小眼睛,夸张地摇头。前些时候她硬拖着陈美到一家健身中心厉行夏日的“健身兼塑身计划”,但没两天,她自己就先嫌累放弃,懒得再去,没想到陈美这个家猫型的人反倒起了劲。
陈美笑起来。“我办了会员。”
“真的还假的?”余纯芳张大嘴巴。那家健身中心的收费不便宜。“你还真舍得!”
“偶尔奢侈一下嘛,有助于心理卫生。”陈美耸个肩。
其实办了会员,她也只去游泳。某方面来说,她的意志力不坚,毅力不强,所以才会和朱林彦牵扯不清。决心离开朱林彦后,她想好好做一件事--至少在这个夏天--坚持地、有毅力地完成一件事,算是一个重新的开始。所以她开始游泳,“沉溺”在水中。事实上,“游泳”只是一个象征,代表某种她也解释不清的意义。她只是觉得她有必要这么做,至少在这个烦躁的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