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两个好一对‘大女人主义者’!”陈浪琴开个玩笑。
“这是‘经验谈’!”凯茜哈哈大笑,还刻意强调“经验”这个字眼。“恋爱和婚姻一样,是有条件的,‘大胆’是最重要的,你不能忘了自己,要有胆子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不能只是事事迁就。”
“但如果能让气氛和谐一点,妥协有什么不好?”
“当然没什么不好。那就要看你怎么运用你的手腕。”凯茜说得一本正经,俨然在传授什么。
陈浪琴吃了一块饼干,太甜了,连喝了好几口茶。
“这饼干好甜!凯茜,你是不是放太多糖了?”
“会吗?”凯茜拿了一块尝尝。“我觉得刚好。美奈子,你吃吃看,会不会太甜了?”
美奈子吃了一口,喝口茶说:“是有一点。”
“奇怪。”凯茜又吃了一块,还是不觉得。
美奈子把剩下的酒全倒进杯子,喝了一大口,问陈浪琴说:“你不喜欢甜食吗?浪琴。”
“也不是,”陈浪琴道:“只是不常吃。”
“那你该好好谈恋爱。恋爱就像甜食,让人食髓知味。”说着又拿了一块饼干,轻脆的咬一口。
“是吗?”陈浪琴跟着拿起一块饼干反复看了看,放进嘴里含一下,再“喀嚓”地一口咬去了一半。
恋爱如果像甜食,那未免太蚀牙。她不喜欢侵蚀力太强的东西,偏偏又少了抗力。没有人的细胞里有这种免疫力,个个都缺乏抗体,所以这也是为什么“爱情”这东西会所向无敌吧。感冒病毒无可医,想想,“爱情”这玩意才是最可怕的细菌,包着蚀牙的糖衣。
离开了凯茜家,她如前次走路散酒意。她喝得其实不太多,只是不知怎地,有种陶醉。
经过一个公共电话筒时,她停了下来,偏头想了想,走了过去。
很快就有人接应。
“吉米?是我——”她突然好陶醉。
“浪琴?!”杰瑞米的声音透露意想不到的惊喜。
“对,对,是我。浪——琴——”她咯咯笑起来,神经兮兮。
“你怎么了?心情好像很好的样子。”
“对啊,我现在很快乐,抬头就可以看到星星。”她边说边往后仰,夜空中一大群闪烁偷窥的眼睛。
“你现在人在外头吗?”杰瑞米问。
陈浪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忽然说:
“你喜欢甜的东西还是咸的?”问得没头没脑。
杰瑞米好耐性说:“都不喜欢。你现在人在哪里?”
“都不喜欢?”陈浪琴没管他的探问,又说:“那么,你到底喜欢什么?”
“我喜欢咸中带甜,甜中带点咸的滋味。好了,告诉我,你现在人在哪里!”说到最后,那口气已变成命令。
对他的回答,陈浪琴哈哈笑起来。“吉米,你好有意思!我喜欢你这个回答。”
“浪琴,你现在到底在哪里?”
那一句“浪琴”叫唤得那么意味、有情感,让她觉得心头仿佛有着海浪在荡漾。
“我在——”她看看周遭,把地点告诉他。
“我马上过去,你等我——”
“不用了!”她摇头,根本没想到他看不到。“你就这样陪我说说话就好。”
“说什么?”
“说什么都好。”她甜甜一笑。不害臊的说:“我只是想听听你的声音。”
呵!这真是最美的情话,不管她有没有那个心!
杰瑞米沉默半晌,然后说:“那我就跟你谈南十字星……”
他的声音仿佛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像海浪一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酒的关系,她觉得醉了,就要醉了。
“吉米,”她说:“哪一天,你带我去看星星。”
“好啊。但你不是抬头就可以看到。”
“我想跟你一起看——”又是那个不害臊。
啊。她真的醉了。她应该拐弯的,但她却朝着那个深坑跳。
可是,吃东西还是咸中带甜的好,和纯度无关,那是一种滋味。
就像此刻她体觉到的滋味。
第八章
听过“高空弹跳”吧?从近百来公尺高的地方自杀似的往下跳,全身的血液倒流,头下脚上的五脏六腑所有的器官全部移位,不知是什么滋味?
据说是很刺激。但陈浪琴说什么也不肯去尝试,她觉得只是找自己麻烦。只是,没想到,走在市区里,竟教他们碰到那种弹跳的玩意!
他们说那叫“BungeeRocket”,玩乐的方式刚好和“高空弹跳”相反,把人牢牢绑坐在球型坐机里,再丢球似的高速把人抛向半空中,人随着座椅就像颗皮球似在半空中弹来跳去。
“好像很有趣的样子。”杰瑞米看得很感兴趣,怂恿陈浪琴说:“我们也去试试好不好?”
“不好。”陈浪琴一口就回绝。
“来嘛!”杰瑞米硬是要将她拉过去。
“不要。”她抗拒着。
“很好玩的,去试试嘛!”杰瑞米半软硬兼施,半将她拖着,硬是架了上去。
“吉米!”哀嗥也没有用了,安全带已紧紧缚在她身上。
“准备了!”指导员戏谑地笑起来。“三、二、一,去天堂吧!”
倏地,一下子她的身体被抛了起来,只听得风的呼啸声,和一种说不出的、离心的虚浮靶。她尖叫起来,一直叫,不断地叫了又叫,叫了再叫。
下到了地面,她还在叫,围观的群众忍不住笑起来。
简直丢脸到家。杰瑞米好气又好笑地,说:“有够丢脸的!你怎么像个小孩似!”
没办法,她就是控制不住。她有些讪讪的。不过,那样胡乱尖叫,也有种过瘾。
“谁叫你硬要强迫我上去。”她还厚着脸皮好意思找理由。
“我如果不拉你上去,我就不知道你这么胆小了。”杰瑞米作弄地取笑她。
“这哪叫胆小!这叫‘明哲保身’。”陈浪琴不以为然。
“好!好!明哲保身就是明哲保身。”杰瑞米不跟她辩,嘴角都是笑,笑意盎然。
两人一直走,走着就走到了港口。过马路的时候,她搞不清左右,一团混淆,一径地往左边看,直挺挺走过去。
“小心!”杰瑞米一把将她拉回去。一辆车就从她跟前不远的地方快速扫过。
好险!她心脏猛撞一下。
“你还在梦游啊!醒一醒!”杰瑞米将她围在身前,故意用一种教小孩的口吻说:“来,跟着我看,这是右边,这是左边;车子是从这个方向——左边这边开过来的,驾驶座则在右手边。这样懂了吗?”
“你别闹了!”她嗔他一眼。她偶尔还会像这样,一时忘记交通习性的不一样,把左右弄混淆,杰瑞米明白,故意寻她开心。
“好了,走吧。”他是真的不放心,牵了她的手过马路。
她没问他要去哪,他一路牵她上了渡轮。同样在海上荡,这跟他们上次扬帆出海的感觉完全不一样,感觉只剩一种交通,萎缩成一份日常。
船过怀特马港湾到达北岸的达文港。杰瑞米早不晓得来过几回,直接带她到维多利亚山顶。矮矮的一个小山的,但因为地势的关系,整个达文港市一览无遗,周边的景色,连对岸的奥克兰也都尽收入眼底。
“哇!”陈浪琴转了一圈,三百六十度,兴奋的说不出话。
“‘哇’是什么意思?”杰瑞米故意要问,他根本就知道她内心的饱涨。
“哇就是哇。”她咯咯傻笑。
“看到没?”杰瑞米指着前方一个看起来同一等高线的小山丘。“那边风景更好。要不要过去?”
“要!”看起来好像挺近的。陈浪琴忙不迭的点头。
但看起来好像挺近,走起来却一点也不近,尤其她今天已经走了够多路。好不容易到达时,她累得当场就蹲下去,也不管形象。那姿势像在蹲大便,杰瑞米看得不禁摇头,好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