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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十六岁 第9页

作者:林如是

他停下来,自嘲地笑一下,一口喝干手中的酒。跟著又说:“我父亲是个崇尚自由的人,受不了祖父的专制,跑到了美国,在那里遇见我母亲,并结婚。谁知在我七岁时,我父亲竟然丢开美国的一切,带我母亲和我回东堂家,从此,开始了我的恶梦。我说过,东堂家的男孩从小就必须接受严格的剑术修练,当然我也不例外。在祖父亲自严格的督导下。常常不得喘息,总是一身伤痕累累。对于这个,我还能忍受。我无法接受的是必须毫无道理的服从,以及那一大堆可笑的条规。当然,我更无法接受姑母的跋扈。我觉得在东堂家既不重视又不尊重个人意志的专制压制下,我母亲很可怜。我反抗又反抗,最后一走了之跑到纽约。我母亲好说歹说一直劝我回来──”

他喝了口酒,没再说下去。

“然后呢?”江曼光问。”

东堂光一耸个肩。“然后,就是你看到的。”

江曼光瞅著他,明亮的双眼水盈盈,好像盛有表情。东堂光一瞅她一眼,小小一阵心悸,挥挥手说:“啊,你别这样看著我。其实也没那么糟糕啦!起码我现在就很自由。你那样的眼光,会让我胡思乱想。”

“想什么?”江曼光觉得很好笑。她并没有特别的意思。

“很多。像是支持啊、安慰,鼓励等等……。”他叹口

气。睨著她,放入下酒杯,走近她身前,拂开她额前垂落的一比发丝。低了嗓音,说:“会让我意乱情迷的。”

又是这般的真真假假。江曼光抿著笑不说话,并没有放在心上。东堂光一俯看她一会,伸手撩触她胸前的钻石项坠,说:“很漂亮的钻石,跟你很配,选这副项炼的人很有眼光。

我很好奇,会是谁有这种眼光?该不会是你那个宝贝女儿的父亲吧?看起来又不像。还是那个漂亮能干的助理芭芭拉,或是……。”

“别猜了,是杨耀。”江曼光干脆自己老实招认。

“那个优等生?”东堂光一眼神闪了一下,像是意外。他略略沉吟说:“可在纽约时,我没看你戴过这东西。”

“这是他很久以前送我的,我一直没在意,本来都忘了是收在哪里的。”

“是吗?你一直没在意,此刻却戴著,那么就表示你现在很在意喽?”东堂光一抓住她的语病,追问著。

江曼光瞅他一眼,避而不答。

“怎么不说话?”东堂光一逼近一步,盯著她问:“我记得那时你跟他的关系还很平常。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什么事了?”

江曼光不答。反问:“CoCo呢?”

“你不要避开我的问题,回答我。”

“你要我怎么回答?根本就没什么。当初他送我这条项炼,也不是那个意思。”江曼光显得很无奈。她就算真要回答也说不清。

看她好像很无奈的样子,东堂光一拍拍她说:“别这样,高兴一点。”他作弄地捏捏他的脸颊,极顺口地说:“唉,曼光,你考虎过我们的事没有?我看干脆我们就在一起,都是自己人,你父亲那企划案也不必谈得那么辛苦。”“你少开玩笑了。”江曼光白他一眼。

“为什么?你不喜欢我吗?”

“喜欢啊,但是……。”她摇摇头。

“但是,就卡著那个优等生。”东堂光一替她接口,挑衅的。

江曼光带些意味地瞅他一眼。说:“跟杨耀没关系。”

“怎么会跟他没关系!”东堂光一大大不以为然。撩撩她胸前的钻石项炼。“如果跟他没关系,那么,这个该怎么解释?”

江曼光无法自圆其说,叹口气,说:“他一直对我很好、很关心我;每当我有什么事,他总会默默出现在我身旁,好像我的守护天使一般。我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等等──”东堂光一皱眉打岔。“因为他一直对你很好、喜欢你,所以你觉得你就应该喜欢他、回报他?!这是什么逻辑?

曼光,你要搞清楚,这可不是慈善事业,收了好处就要回报──”

不是的。她不认为爱情应该如此,因为对方喜欢自己,就应该喜欢方。但是,她自己也不清楚、不确定。她想确定。

“不是这样的。”她摇头说:“我不会因为对方喜欢我,这么简单一个理由就去喜欢一个人。”

东堂光一皱皱眉,歪歪头,盯著她看了好一会。

“这么说,你真的喜欢他喽?”

江曼光沉默了许久,才吁口气说:“老实说,我自己也不确定。我不知道那算不算。但见不到他,我竟有种强烈的想念。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那种心情我从没有对任何人有过。”她抬起头瞅著他,眼神黑白得好分明。“你问我喜不喜观你,我的确是很喜欢你,和你在一起感觉也很好。可是,真要当情人,我没信心。”

“为什么?你嫌我没节操?”

江曼光失笑起来。总算他自己还有一点自知之明。不过,她摇摇头,说:“那倒不是。而是,这种──”她指指自己的胸口。“心脏不会怦怦地跳──”“停,你这样太伤害我的骄傲了。”东堂光一露出一脸受伤的表情,作戏的成份很浓。

“你看,你总是这样,真真假假。”江曼光微微一笑。

“东堂,我相信你也许是真的喜欢我,但我要的很多,会缠死你的。以你的个性,你不会受得了的。”

“你不用这么好心,说这些话来安慰我。”东堂光一撇撇嘴角,勾起迷人的微笑。他拉住她,将她拉到身前,轻轻亲吻她的面颊,表情很亲腻,甚至暧昧。

“这样太难看了吧,光一。”一旁一声冷言冷语,平板得没有高低起伏的情楮,但很不客气。

“是你?你不是走了吗?干嘛还赖在这里。”应该已经离开的东堂晴海出其不防的又来讨嫌,东堂光一不禁皱眉。

“秋人伯母托我带些东西回去给家母和春华姑母,我在等她。”东堂晴海一贯僵尸脸。“我知道你很洋化,什么都不忌讳,但你最好别忘了你在什么地方,注意你的言行举止,别把你在国外那一些不入流的习惯带回来,很难看的。”说著,毫无表情地扫了江曼光一眼。

如果他的语气有稍微一点轻蔑或不屑,可能比这样没表情、不痛不痒的态度还教人不那么生气。他那种不动声色的教训实在让人光火,偏偏真要对他生起气来却又那么形而下地落入下风,气度态势上就先输了一半。

东堂光一反应很快,故意露出一副不跟他一般见识的态度,拉著江曼光说:“我们走吧。免得我们这种不良的习气将他污染了。”说著,还故意地对江曼光眨眨眼。

江曼光再钝,也知道东堂光一是故意在讽刺东堂晴海。她忍住笑,闷不吭声地由著东堂光一牵引,匆匆望了东堂晴海一眼。他目视前方,表情没变,周身隐缠一股混乱怕气流。

空气是无形的,无色无味。但她仿佛在那股气流中看到一些色彩。

那是不可能的。她想她是看花了眼。但东堂晴海深沉、睥睨、傲慢、冷漠、自负、无动于衷混合的气质,可不否认的确相当突出,往往一眼就会注意到他的存在。尤其他接受严格的武道修习,一举一动都十分有力量,充满力的美。他跟东堂光一是截然不同的性格,但不知为什么,她却觉得东堂晴海更似那荒野中的狼,冷峻深沉、独特的一匹狼。锐利、深沉、泛著寒湛光芒的一双狼眼、光是面对,就教人不寒而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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