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偏偏在这时,莫怀惜居然飞鸽传书寄来一封“家书”,勾起了她心中太多情绪,让她心中顿时五味陈杂,也记起她已是他莫怀惜的“妻”。
将书信放至面前的案上,苏染静思片刻,拿过青玉狼毫,在另一张白纸上简单地写下几个字,折好,重新装入小竹筒内,封盖。
“来人。”装好信筒,再将方才收到的家书收入怀中,苏染向外唤道。
守在军帐外的兵士听令出现在帐门前,“苏将军有何吩咐?”
“去将方才抓到的那只信鸽拿来。”
“是。”兵士转身去取来信鸽,回来时发现苏染已出了中军大帐,站在帐前,负手而立,一身银甲映着日辉,与男子相同地高束起发髻,天青色的发带在北风中翻飞,神情如平日一般,却不知为何竟透出一种别样的神采来,飒爽英姿令人移不开眼。
从兵士手中接过信鸽,苏染将信筒重新绑在鸽腿上。
那只信鸽“咕咕”低叫了几声,黑黑的鸽眼灵活地转了转,苏染见了蓦然一笑,莫怀惜虽目不能视,但他身边的人或物倒是个个都有一双灵动的眼眸,连只鸽子都不例外。
哀了下鸽子的头,扬手放了出去。
守在周围的兵士看着苏染将那只抓到的信鸽放走,心中略起疑惑,见了苏染的神情,不免都暗自猜测这信鸽是从何处飞来?捎信来的人又是谁?
难道京中的传言是真,苏将军当真嫁给了锦寒山庄的三公子?
不过,这个疑问没有任何一个人可回答他们,只能将好奇憋在心中,被猫爪挠得奇痒难耐。
第九章
因着生意上的往来,莫府在大理有一处别苑,虽然往往几个月才会有人来住上几日,但府中该有的下人、小厮一个都不少。
莫家三爷与大理富商戚家当家是好友,彼此府中的下人自然也都认得两家的主子。
不过与戚家不同,莫家的大门非是人人可进,因为莫怀惜的缘故,能进莫家别苑的女子更是少之又少,而至今能在别苑中来去自如的外人且是女子者,唯戚闻月一人,正因为如此戚闻月才会如主人般看待莫府中的下人。
戚闻月的马匹方在莫府别苑前驻了脚,门房内的一个下人立即进入通报管家,任戚闻月怎样骄傲自恃,在别苑内她终究是个外人,而不是真正的主人。
瞄到那快速进入通报的下人,戚闻月俏脸染上抹寒霜,紧握了下手中的长鞭,她还知分寸地明了此地不是她可以说挥鞭便可打人的地方。
另一个守在门房的下人迎上前来,向戚闻月堆起笑脸,“见过戚小姐。”
“三哥在哪?”戚闻月厌恶地撇了下嘴,与他拉开距离,这些下人又丑又脏,靠近他们都会污了周围的空气。
“三爷正与管家商议事情,还请戚小姐到客厅稍等片刻。”门房仍挂着笑容道。
“你去拿个食盘来,我做了点心要给三哥尝尝。”戚闻月一脚踏入客厅,并不理会门房的话,“三哥每次来大理都有事要商议,真不知三哥要你们这些下人有什么用!”戚闻月径自说道。
门房脚下不停,离开客厅去取食盘,终露出抹嫌恶的表情。
未几,取来食盘交与戚闻月,便躬身退下。
戚闻月亲手将做好的点心由篮中取出放在食盘上,略调整了下位置,满意地一笑,中间丝毫不假他人之手,那些下人的脏手只会污了她精心制作的点心,碰一下她都觉得恶心。
理了理身上的衣裙,戚闻月优雅地端起食盘,向莫怀惜的卧房走去。
像她这样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女子才配嫁给三哥那样俊逸非凡的男子,那些粗鄙无知的无盐女,就应该孤老一辈子,老死在家中。
戚闻月美眸眯起,流光转动,尽是阴狠之色。
避家坐在软榻外侧,身旁小桌上放着棋盘,黑白两子正走至中局,莫怀惜单手托腮靠在软榻内侧。
“左三。”低柔的嗓音自看似闭眸养神的人口中传出。
避家拿过黑子,落在莫怀惜所说的位置。
大理别苑并无什么事务要商议,只不过此次莫怀惜确为办事而来,管家前来回报运送粮草的货船已准备妥当,也已找了大批船夫将粮草搬运上船,只待将船装满,备好食水,随时可出发北上。
正事讲毕,莫怀惜闲来无事,便命管家陪在此处与他打起棋盘,他目不能视,只以口述,管家依言将棋子摆到相应的位置,如此这般,一棋盘偶尔也能下上个一日半日。
听到廊外有脚步声传来,莫怀惜长长的眼睫微颤动了下,随后戚闻月的声音传入耳中,管家落子的动作也随之一滞。
“三哥,我做了点心,你快来尝尝。”戚闻月一脚踏入卧房,娇声唤道,脸上也是一抹甜美可人的笑容。
“下去吧。”莫怀惜向坐在一旁的管家挥了下手。
“是。”拱手退下,走至戚闻月身畔时微点了下头,以示问好。
戚闻月脸色微变,这该死的管家,从来不将她放入眼中,等她嫁入莫家,一定不会放过他。
心念电转间,脚下却没停,走到莫怀惜身边,温顺地将食盘放下,“三哥要打棋盘何不找我来,总好过让一个下人在身旁,而且人家也好久没见三哥,有好多话想要与三哥讲,可是这次来三哥便一直忙没时间见我,那些下人总说你有事在忙,不让我见你,真是过分。”
“我此次确是有正事要办,他们不过是听命行事。”莫怀惜端起茶碗轻抿口茶道,脸上云淡风轻的看不出情绪。
戚闻月脸色一僵,“这么说三哥是不愿见我了。”
“闻月,我已成亲。”莫怀惜低柔的嗓音清晰地道。
“我不信!”戚闻月娇喝,由榻上弹跳而起,看着莫怀惜的眼神闪着骇人的光芒,“你身边连个可以长伴说话的人都没,怎么可能突然便成了亲!”
“以前没有,不代表一直都不会有。”莫怀惜淡淡地道。
“可是大哥所讲的那个什么宋室女将军?”戚闻月看着莫怀惜的神情,刹那间冷静下来。
微闭的眼向下弯去,唇角却是上挑,“顾日既已同你说了,你又何必再问,今天又何必前来!”脸上是一贯清风朗月般的俊逸笑容,出口的话却忒是残酷。
“不要……”戚闻月眼泪瞬间落下,小女儿般扑向莫怀惜怀中,伸手揽上莫怀惜的腰际,楚楚可怜地啜泣起来,“我喜欢三哥,我要嫁给三哥,三哥怎么能娶其他女人。”
莫怀惜未动,既不去揽她,也不推拒,言一笑,“我本是个自我的人,想娶谁便娶谁,我何时曾给过你许诺!”最后两字说得格外轻柔,笑容已有些许冷意。
听此,戚闻月更是声泪俱下,“三哥你怎么可以说出这样残忍的话,人家从小便喜欢你,如今你却去娶一个我根本不认识的陌生女人,叫闻月情何以堪!”头紧紧埋入莫怀惜怀中,手臂收得更紧,打的主意赖定他。
“闻月,你已不是小女孩。”他也不会一直包容她的任性与娇蛮。
“告诉我,那个女人生得有我好看吗?性情比我好吗?可以一直陪伴在三哥身边吗?”见得莫怀惜不为所动,戚闻月转而急切地连声发问。
“我不需要知道她生得是何模样,只要是她那个人便可,我要的便是她这个人。”天下间只有一个苏染,他要的便是这个唯一。
戚闻月自下而上,窥眼看到莫怀惜唇边那抹充满暖意的笑容,心中一阵妒恨。
抽泣着抱紧莫怀惜,方才还清脆娇柔的嗓音现在变得沙哑黯淡:“我不信三哥会对一个不知美丑的女人心动,我要见她,我要看看她是何模样,不然我绝不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