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
币了电话,我又呆了一会儿。太保不知道什么时候躲在墙角,湛蓝的眼睛泛着光,滑滑溜溜,像贼一样地看着我。
我倒了一些牛女乃在它们食盘里,又各开了半瓶的猫食放在一旁,对波斯说:
“波斯,你要看好太保,不要让他乱咬我的书:还有,叫他不可以睡我的床。上次他搞得我床上全是毛,害得我差点过敏。听懂了吗?拜托你了。”
“喵!”波斯轻轻叫一声,回答我“懂了”。
我模模它的头表示感谢。太保阴沉地盯着我们,一副很不屑的样子。我踢了它一脚,它不甘示弱地咬了我一口。
“你这小子!”我兇它,它甩着尾巴,高抬着下巴不理我。
太保实在坏,我心里却对它偏爱!
我想,不只是人,动物对感情也是敏感的。怎么对它,它心里都有感觉,是不是真诚,它心里也都明白。我常常跟太保和波斯说话,它们就像朋友一样对我有所回应。
“好了,我要出去了!你们两个好好看家。”就连衣服也没换,只换了球鞋。
我骑上“风速”,才发现钥匙没带在身上。只有房门钥匙。模模口袋有一张蓝票子,正好有计程车載客上来,回转要下山腰,我招了它到忠孝东路。
在麥当劳找到大鸟他们时,电影还有半小时才开场。一伙人蹬蹬地下楼,公派小李子买票,在一旁闲闲等着。
“哈一管?”大鸟点了一根“七星”给我,我摇头。
“我要!”田鸡把“七星”接收过去。
胖妹递一包薯条过来,我捡了一条,嚼蠟似地无味。
胖妹手上满满是薯条、汉堡、炸鸡、可乐等糧食。我看她吃得辛苦,伸手替她分担了薯条和汉堡两袋食物。
“七月,怎么没看到你那辆很神的『风速』?”田鸡推推眼镜问。
田鸡在seven-eleven干大夜班,是个标准的机车迷。
我们这一夥,除了田鸡、我;胖妹在肯塔基当PART-time三日;小李子在沙龙干助理,专门伺候女人的头发;发廊晚上生意好,小李子三天两头模鱼跷课。我们,各有各的历史,各有各的沧桑,或者风光。
只有大鸟,富家子、衰么男,上头五个姐姐个个出息、比他强。他被比来比去比烦了,气衰之下二流高中退学不唸了,从北台湾转到南台湾。转过巴士海峽,最后转昏了头,转到我们这所变态学校。
他才刚过二十岁,明明比我小,身材健壮魁梧,站在他身旁很有安全感。他以前玩排球,杀气腾腾,现在不打了,穿起皮衣、牛仔裤、马靴,酷得迷死一干小女生团团转。
原本我都是和美花在一起的。我常和她骑着我的风速九十驰骋在这座城市。慢慢的,反正也不知是怎么一回事,她有她的才女美人帮,我被算入大鸟这一伙。
但我们两感情一直很好,就像“清秀佳人”里的安妮雪丽和戴安娜贝利。我们发誓要当一辈子的好朋友,不论地老,不论天荒。
“嘿,七月,你的『风速』呢?”田鸡睁着四眼,四处乱找。
“别找了,我撇轮子--”我抬抬头,以为是眼花,一幅极让我心灵震撼,如电殛般的背景一晃而过。再回头找时,那个背影已经不见了。
周日夜晚,这条黄金街道上,充满着寻找刺激享乐的人群。我们,只是其中的一粒小尘埃。
田鸡四眼瞪着我,我摇摇头说:
“我赶计程车过来的,钥匙忘在房间里。”
我们惯常说着一些俚语、混话,属于我们特有的文化。但在看到那背影的一瞬间,下意识地,我收了口,一本正经的回答。
这时小李子从售票口那头挤过来。人多得不像话,快开场了,购票的队伍还长得像一条龙曳到骑褸去。
这部片子才在美国上映不久,票房橫扫千军了,叫好又叫座,讲地球绝种生物,侏罗纪时代恐龙的故事。票价N贵,买学生票还要接近一客“芳鄰”女敕鸡排的价钱。
其实史蒂芬史匹拍的东西,说穿了就是卖卖“梦想”和“希望”而已。从“外星人”、“虎克船长”,到这部片子,他给小孩子“梦想”,给大人“希望”,唯独我们——我们呢?我们这群夹在中间縫隙的边缘人呢?
我突然迷惑起来。
田鸡在一旁呱呱地叫:“小李子,你有病啊,坐这么前面,要看个鸟!”
“买得到票就不错了,你少在那里哼哈!”小李子悻悻地说:“肚子快饿扁了,有没有什么吃的?”
我把炸鸡给他。他整袋拿去,咬了一口鸡腿,边嚼边说:
“刚刚在窗口附近看见两个马子,挺正点的,大鸟,你想不想上?我罩!”
“算了吧!小李子,一个慈禧太后你都罩不了,还想罩大鸟温马子!”田鸡不捧场地说。
小李子跟胖妹之间若有似无,反正一夥打打闹闹,也没挺认真过。聚散如浮萍,这种事,人夥都看得很开。
“田鸡,闭上你的青蛙嘴!”胖妹塞了一只汉堡在田鸡的嘴里。
“算了!上楼了!”大鸟俨然老大般发号施令。
那几个座位果然很糟糕,看跳大腿舞还差不多。田鸡嘴巴不停咕哝埋怨,小李子听得火大,弓起腿往他狠狠踢一脚说:
“快来啦!还在一直唠唠叨叨唸什么!棒你屁!不爽的话不会不要看!”
“我操!你轻一点行不行?”田鸡回头嚷嚷。
电影还没开场,里头闹烘烘的,全是人,多得不像话。小李子和胖妹挨着走道坐,田鸡居中,我坐在田鸡的右手旁,大鸟则坐在我另一旁的座位。
胖妹不晓得什么时候又弄来两桶爆米花,传了一桶过来。田鸡吃得嘴巴嘖嘖作响,全是他的口水,大鸟隔空拍他说:
“田鸡,你卫生一点行不行?全是你的鸟口水,叫我们吃个屁?”
“哪!”田鸡把爆米花递给我,拿走我手上的薯条。
我将爆米花给大鸟,他摇头,我又传回去给田鸡。
“不吃?”田鸡问。
我摇头。大鸟另外给了我一片青箭。
大鸟平常上炉时,嘻笑不正经,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真正在街头“混”,却这样叫人意外的成熟稳重。大鸟酷得有格,可是那是年轻人的崇拜,我太老了。
我们这一夥,我最老,二十一岁半。
“七月,接着!”小李子丟给我一只鸡翅膀。我接着,撕了一半给大鸟。
其实我并不喜欢在看电影的时候吃东西,跟食欲或礼仪什么的无关,只是心情的问题。再者,我一向不喜欢那些高油脂的东西,油膩又不消化。
电影果然如我预料中的无趣。我并不是反大牌反权威--大家都说好,为何我却觉得如此无趣?我想是感动人的因素不同。同样是史匹柏的东西,“ET”曾让我热泪沸腾,侏儷纪的时代,却端得遥远。
灯光慢慢变亮,电影将要散场。我伸个懒腰,手臂橫到大鸟身前。他已经站起来,看着我笑了一下,握住我的手将我拉起来。
“不好意思,偏劳你了。”我笑笑的。
他瞪着我看了一会儿,突然反手扣住我的脖子。我不防他这突然的举动,跌在他身上。
“大鸟,你干什么?放开我!”我叫了一声,不过一点也不惊慌。
田鸡还坐在位置上啃着剩下的炸鸡块,只是抬头随便望了我们一眼。我双手去扳开大鸟扣在我脖子上的手臂,脸上带着笑,视线游移,扫过走道和后几排等着散场的人群。
就那样,我看到了就坐在我们身后隔了两排不远处的杨冷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