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扬起头对柳如絮一笑,似乎觉得她面红耳赤的模样很可笑,扭着腰风情万种地离开了花房。
“对不起,我以为……所以……”当花房内只剩他们两个人的时候,柳如絮尴尬得简直想钻个地洞躲起来。
仇翼一脸高深莫测地看着她,一双漆黑的眼在晕黄的灯光下出奇地炯亮、撼人心魂。在他的注视下,柳如絮连举步离开的力气都没有,只能难堪地站在那里。
“我是走进来才听到声音……是真的!我本来以为……”她很努力地想解释闯入的原因,但却因为过度紧张,结结巴巴地根本说不出重点。
仇翼忽然站起身,往她的方向走来,他每向前一步,柳如絮就不自觉地向后退一步,就在她一不小心踉跄向后倒的时候,被仇翼迅速伸出的手臂接个正着。
“小心一点。”仇翼似笑非笑地开口,属于他身上特有的男性气味飘荡在周遭,让她再次胀红了脸,连呼吸都变得十分困难。
“谢谢。”她甚至不敢抬头直视他的眼睛,只敢看着地上喃喃道谢。
“别再退后了,再不然妳就要压坏管家辛苦种的玫瑰了。”
仇翼再一次开口,
那是柳如絮第一次听到他说话,他的声音低沉浑厚,是那种可以安抚人心的声音。
“晚安了,小女孩。”他轻轻松开手,跟着弯拾起扔在地上的衬衫,迈开大步离开了花房。
直到她确定仇翼走得够远了,柳如絮才有勇气抬起头,她呆呆望着玻璃中反射的自己:白色绵质的连身睡衣,还有用丝带分系两边的发辫,手上还拿着一杯没喝完的牛女乃,红晕晕的脸,怎么看都像个乳臭未干的小女孩!
晚安了,小女孩。想到他方才语气中的戏谑,柳如絮再次羞红了脸,在他的眼中,她真的是个长不大的小女孩吗?但至少他和自己说话了,虽然被她撞见了那么难为情的一幕,但是他并没有生气,不是吗?
这是仇翼第一次开口和她说话,这会是他们友谊开始的第一步吗?她和仇翼会有成为朋友的那一天吗?
遗憾的是,自那一晚起,仇翼像是自仇宅消失了似的,而她也明白就算问人也得不到任何答案,这十二年来,仇翼在这个家的地位并没有任何的改变,他仍旧是个可有可无的人物,是所有人避而不谈的话题。
两人再次碰面,已经是半年后的冬天,她还记得那一年的纽约好冷,当她在仇宅用过晚餐之后,仇伯伯因为担心天候不好影响她开车的安全,所以留她在客房里住一晚。
因为父母早亡的缘故,仇伯伯早就将她当成女儿一样看待,每星期她至少要空出三到四天到仇宅和他共进晚餐,而仇宅早就已经成为她第二个家了。
她现在是一名茱丽亚音乐学院的学生,除了每天上课和练习小提琴之外,偶尔参加的音乐会和仇氏大宅就是她所有的生活圈了。
“谁在那里﹖﹗”那天晚上她因为睡不着,于是准备到厨房泡一杯热牛女乃,谁知道才一开灯,就看到一团黑影闪过眼前。
“是我!别出声。”一只手准确地覆上了柳如絮正准备放声大叫的嘴,跟着她对上了一双墨黑的瞳眸,也认出了这双眼睛的主人。
“老天!你受伤了﹖﹗”惊魂未定的柳如絮轻呼一声,忽然发现对方的脸色苍白,衬衫上也沾满了未干的血迹。
“我没事,只要妳别喊出声就算帮我的忙了。”他手抚着肩靠回墙壁,一张刚毅纯男性的脸显然正忍受着痛楚。
“会不会很痛﹖﹗或许到医院一趟比较好。”柳如絮看到他衬衫上触目惊心的血痕,担心不已地开口。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处理。”仇翼一口回绝,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柳如絮不知从哪里生出的一股勇气,张开手臂挡住他的去路。“你还在流血,至少让我看看你的伤,我们再决定要不要上医院,否则我立刻在这里大吵大闹,让所有人知道你受了伤。”
“是我听错了,还是妳真的在威胁我﹖﹗”仇翼挑高一道眉,不敢相信眼前这个身高不及他下巴的柳如絮在威胁他。
“我学过一些基本包扎,你如果不喜欢去医院,就让我看看你的伤。”她脸上写着不容拒绝的坚持。
仇翼眉头紧皱,像是在考虑要怎么捏死她,两个人彼此瞪视了半天,最后他才不情愿地开口道:“到我的房间来。”
仇翼的房间在仇宅的地下室,位于堆放杂物的置物间旁,柳如絮先回到自己的房间拿了医疗箱,这才轻手轻脚地来到仇翼的房门口。
她在门外轻轻敲了三声才走进,这是她第一次进入他的房间,仇翼的房间比起她住的客房要小上许多,里面除了一些基本的摆设外,就是一张大床了,他的书桌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就连地上也堆了很多书,显然仇翼是个喜欢看书的人。
“参观完了吗?”仇翼从房间的浴室中走出来,方才身上那件染血的衬衫被他扔在地上,他神态自若地果着上半身,扬起一道眉问道。
“让我看看你的伤。”柳如絮俏脸微红,紧握着手上的医疗箱走到他的身边。
柳如絮从来不知道仇翼如此高大,他似乎比半年前又长高了一些,她一直以为自己一六三的身高够标准的了,现在一站在仇翼的面前,却发现自己还算娇小的。
“你太高了,麻烦你坐下来好吗?”柳如絮有点为难地开口。
仇翼这次没说什么,非常合作地坐到床边,仅仅挑眉望着她,一副看她打算怎么做的表情。
“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柳如絮看到他身上至少有五、六处伤口,看样子像是被刀子之类的利器刮伤的,他和谁有纠纷吗﹖“我没事。”仇翼无所谓地耸耸肩,他最近和棋士团的伙伴们在整顿纽约附近的小帮派,所以偶尔会有打斗,这些小伤对他来说稀松平常,只要止血包扎就可以,本来这些他都可以自己做的,但现在他却想看柳如絮会怎么做。
这些年来,他一直知道柳如絮是父亲捧在手上的宝贝,老头子像是呵护什么似地宠着她,就连仇云也是一样,和她说话的时候总是轻声细语,好像一提高声调就会吓跑她似的,如此一朵娇弱的小花,老头子自然是不允许他靠近,柳如絮应该也被告诫过不可以接近他吧﹖﹗那么,她为什么要一脸愁容,一副好像很担心的样子?
“我先帮你消毒,再包扎好了。”幸好那些伤口都不深,于是柳如絮从医疗箱中拿出了消毒药水,还有一捆绷带。“但我还是希望你明天到医院打一针比较安全,如果伤口染上了什么病菌……”
“妳总是这么啰唆吗?”仇翼对她的好意嗤之以鼻,淡淡地道:“如果妳要帮我包扎就快点动手,我不需要一个喋喋不休的女人。”
一番好意即被曲解为啰唆,柳如絮脸颊又一红,不过这一次却是因为怒气,她取出纱布以消毒药水沾湿,用力地将它盖在伤口上面。
“妳干什么?”仇翼痛呼一声,直觉地要挥开她的手,一出力才猛然想起她并不是平日自己打交道的小混混,正想收力,柳如絮却已经一声惊呼,踉跄地往后倒,“砰”的一声跌坐在地。
仇翼后悔自己使了蛮力,而柳如絮则一脸错愕地坐在地上,不敢相信他竟然将她推开。
“对不起,我没想到小孩子的力气这么小。”仇翼开口道歉,脸上出现了不可思议的红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