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叹一声,朱令予以悲悯的口吻说著:“如果我已成为一缕幽魂,你就会开怀吗?你睡得可安稳?”
朱传香拚命的往后缩爬,迭声哭叫,“不是我害你的!你别找我索命啊。”
寝宫内的宫女们个个惶惑不安,上前欲扶起主子,却让朱传香胡挥乱舞的手打上。
“你们去寝宫外守著,今日之事不得嚼舌。”
爆女们一福,退下。
朱令予走向前,弓著身,又是气又是怜的瞅娣著猛发抖的异母姐姐。
“你一向温柔可人,母后总是称许你知书达礼,如今你对我所做的实在是使人痛心。”
“你没死?你不是鬼?”
“失望吗?”
天老爷!她是活生生的令予,“袁公公呢,他被你杀死了?”
“虽然我喜欢耍枪弄剑,但是我不是嗜血的残忍女魔。小袁子被送往刑部,按罪应是问斩。”
“问……斩?!”朱传香捧住头,脑中似有千万根针在刺,疼痛不已。
老半天她怔怔的开了口,“你要拿我怎地?也把我送交刑部惩处吗?或者是告诉太后,把我囚禁一辈子,削免我的公主称号,降为庶民?”
摇摇头,朱令予顿觉满心疲累,她站起身俯视著她。
朱传香受不了她的沉默,惊恐万分的嘶吼道:“别折磨我!要杀要剐随便你!反正你才是真正的公主!”
“其实你早已怨恨我了,嫡出和庶出的公主真有差别吗?”
朱传香眯起眼乱笑著,她笑中含泪的低呜,“当然!天差地别、云泥之分,连皇后和德妃娘娘都要巴结你这位骄绝的么公主不是吗!”
“生在皇家,生为嫡亲公主的身份不是我所能选择的。”
“是的,所以你没有错!错的是我的小心眼!错的是我的嫉妒心!朱令予,你把我绑起来好了,至于太后要如何处置我,我无所谓。”
“我不会这么做。今日我来看你便是告知此事,小袁子是主谋者,也是惟一的加害者。”
朱传香愕极,“你不生我的气,愿意原谅恶毒的我?”
“我生你的气,但是我们是手足亲人,即使无法和睦以对,我也不忍心见到你丧失荣宠和尊严。”
“不用你假好心,我不希罕你的施舍!”
“也罢。”言尽于此,她转身欲走。
“等等!”朱传香赧著容颜问:“班大将军知悉这事儿否!”
“是他擒抓小袁子到刑部去的。”
那么他也清楚她是下药的帮凶了。
“其实小袁子真正想残害的人不是我,他是想杀了我再嫁祸给班扶风,因为小袁子是远御史的私生子。”
“这……”原来她朱传香只是那太监奴才的棋子而已。
若是令予当真消失人间,她也得不到班大将军的眷顾,甚至可能冤害了国之栋梁的他!
模糊泪眼中,她对著已踏出寝宫外的朱令予说了句发自肺腑的话。
“对不起,谢谢你。”
她不该玷污了大明皇朝的公主封称……或许另一个去处才是她最好的归宿!
***
朱传香跪在慈安宫外已一天一夜,哀恳太后颁下懿旨,让她常伴青灯古佛,为先皇和已逝的湘嫔念经祈福。
太后不忍心花样年华的她一生孤寂,然而她的泣求使她不得不遂其愿望。
于是朱传香以“孝行公主”的尊封进了皇城郊外的清心道观带发修行,终其一生。
***
橙阳夕照,长久坡上一对俪人佳偶正你刺我砍的比画了数十招。
两人尚未分出高下,因为伟岸男子只使出三分实力与之对打,享受著他的公主野放的战斗力。
半晌过后,朱令予宣布不玩了,她收了薄刀,翻身上马。
班扶风也跃骑上另一匹棕驹,与她并骑。
她笑眼一挑,“敢不敢和我比赛?”
“你是我的‘爱徒’,焉有不敢之理?”
“好!看谁先到达云淡别居!呀喝——”
她和宝马如箭矢般往前飞奔。
班扶风头一摇,宠溺笑意不自觉的溢满他的唇角。
缰绳一扯,他策马赶上——两人同时到达。
她纵身下马,自行走入云淡别居。
真豪气!唉,可惜少了抱她下马的情趣。
朱令予拉开嗓子,“四位师父,出来见见你们的徒儿和徒儿的未来夫婿。”
喝!偏厅内的大神小神和大仙小仙四位白发人立刻冲出来。
“爱徒,你要出阁了啊?”四人异口同声问。
“对!于情于理该告知你们一声。”
“哪一个男人?”配不配得上他们迷人的女徒弟啊?
走进屋内的班扶风自行斟茶啜饮,一派闲适。
朱令予的右手伸直一比,“喀,就是他。”
“侠土?”
“他的名字叫班扶风。”是她成为班家媳妇,或是他成为皇家东床快婿?
四位老人家的下巴掉了。
“可你们俩不是水火不容吗?”这样也可以成为交颈鸳鸯,不怕前途多灾多难?
朱令予拍拍未来夫婿的肩膀,潇洒的笑言,“现在瞧他不那么讨厌,顺眼了许多,所以决定嫁给他。”
“没有缠绵俳恻的爱来爱去啊?”大仙不满的嚷嚷。
小仙则是挤眉弄眼,一脸暧昧的问:“你们哪一个是水。?哪一个是‘火’?”
“本姑娘是‘火’,他呢,端著斯文气的皮相当然是‘水’喽。”
小神沉思著说:“水能克火,爱徒,你可是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屁。”
班扶风顺势把左手臂环搭上她的玉肩,“女孩家说‘屁’不太好吧?”不过他不在意便是,他欣赏的不就是她的率真不羁。
她也不避嫌,与他勾肩搭背,两人像是八拜结义之交似的。
“先说好,我可是不介意休夫。”她不可能为了和他那么一丁点的感情委屈自己。
大神见这情景,抚须大笑,“没见过像你们这么……你们太像哥俩好了吧!”
“喂,四位师父,我带你们去个地方玩玩。”
“哪里?”这次异口同声的疑问出自五张口。
她的螓首倚偏向身边的班扶风,“去了不就知道?”
***
这回连班扶风的下巴也快掉了。
他瞪著迎面而来的莺莺燕燕!
“侠女姑娘啊,来来来,咱们想你想得特紧。”青媚娘款摆著腰杆儿招呼他们而来。
“给我们一处……上厢房好了!”朱令予一边笑说,一边推拉躲在她身后的四名老人家。
青媚娘的眼儿一溜转,“这四个贵客是……”
“我的师父们。”他们干啥这么害羞!又不会有怪兽吃了他们。
“那,这位眼熟的标致俊鲍子呢?”他看起来好像在笑,又好像生著闷气哩。
朱令予用眼角余光腼了眼班扶风,她嘿嘿笑的掩饰心中的羞赧。“他是我自个儿挑选的丈夫。”
“呃,丈、丈夫?”这惊骇来得不算小,哪有姑娘家带著自己的那口子往妓院逛的啊?
虽然侠女姑娘不能以世俗规范。
“喂,你这鸨娘当得很失败,怎么让我们罚站在玄关口?”
“呃,失礼、失礼。”她赶忙让出路来,“这儿请!”
朱令予一手抓著两个白发老翁,两手四人,眼神带著嗔笑看向默默不语的未来夫君。
“青媚娘,秋烟阁的生意挺好的哦,你又进了不少银钱吧?”瞧,大厅里的十几个妓女正和嫖客嬉笑著。
“贪财。这全托你上回教导的福,我青媚娘立志当个一流的鸨娘,现在这些客倌大爷们的妻妾可是十分放心让他们的男人待在秋烟阁,而我们也不会搞那套要人散尽千金,令人走上绝路的歹事。”
“不过,若是歹恶的客倌就不必留情,把他榨死,一部份的银钱可以拿去接济贫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