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痛的泪水流个不停,直到这时候,他才知道——伤心人的眼泪,是可以流不尽的……
拔肠寸断的药草,仓皇无助的药草,让一旁的孟德也跟着哭到声音沙哑,他跪在药草的身边,流着哀伤的眼泪劝道:“师父,你不要这样,师母看了会心疼的啊!”他苦苦的劝着,却得不到药草丝毫的回应。
从确定失去宫心心的这一刻开始,药草将自己深锁在重重的哀伤里,筑成了一个不让任何人接近的高塔。
他守在宫心心的牌位边不吃不喝、不动不笑,众人见他失魂落魄的模样,一方面是心酸,另一方面却是心急。
这样令人担忧的情况持续了几天,药草仍然没有振作的迹象,下巴爬满了胡碴,一个原本意气风发、年轻有为的御用大夫,现在看起来居然比乞丐还要邋遢。
失去了宫心心灿烂的笑颜,“药草堂”里只剩下一片死气沉沉,任何人都感受不到生气,只有无边的寂静,和一个蓬头垢面的鳏夫——药草。
药草再也不接受任何的病人,他严酷的惩罚着自己——一个连最心爱的人都救不了的大夫,还有什么资格救别人呢?
他就这么把自己关在无边寂静的黑暗里,静静的等待,等待冬雪春雨,等待着一份再也不会回来的爱……
第十章
欢乐喜庆的元宵节热闹登场,姑苏城里最有名的宫家灯笼高高的悬挂在人潮汹涌的市集里。
但是这一股节庆喜悦并没有传到“药草堂”里,安静的宅院里依然是一片窒人的冷凝。
“师父,你出去走走吧,你已经好几个月都没出门了。”
“我不要。”
药草很干脆的拒绝孟德的提议,现在的他只希望把所有的时间都留给宫心心,不管她是不是知道他一直在陪着她。
知道师父的固执,孟德只好搬出他最在意的人来引起他的注意。
“可是元宵节对宫家来说是一年里最重要的日子,如果你能去帮师母瞧一眼,她一定会很开心的。”
“宫家的宫灯吗?”
一提到爱妻一向最自傲的宫家灯笼,药草脑海里立刻浮现她当初介绍自己时那张得意的笑脸,真可爱。
丙然,孟德的说法打动了药草,为了宫心心,他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也好,我去瞧瞧,回来再跟心心说今年的宫家灯笼有多美丽,她听了一定会很高兴。”
打定主意,他随即起身,脚步轻快的仿佛有宫心心陪在他的身边。
终于说动药草,孟德松了一口气,但他知道现在还不是让药草单独出门的时候,于是他马上跟上师父的脚步。
色彩缤纷、造型出色的灯笼很快就攫获药草的目光,他逼着自己仔细的记下现眼前所见的美景,回去后好跟爱妻一五一十的禀告:不管她听不听得到,他都觉得有义务要让她知道。
在他抬头的瞬间,有一只狐狸造型的灯笼吸引住他的目光。
“它扎得真像招财、进宝。”
药草喃喃自语,缓缓走向那只作工细致的灯笼想要瞧个仔细,但是他在透过棉纸的光束里,看到了更令他惊讶的东西——
灯笼的骨架上有一个小小的心形。
那是专属于宫心心的特别记号!
他几乎可以确定这只灯笼是出自宫心心的手。
一想到眼前的灯笼是出自亲亲爱妻的巧手,药草全身的血液都快要沸腾,可是他念头一转,却觉得事情不对劲.
每年元宵节展出的灯笼都是宫家的新作品,因为骄傲如宫家不可能拿出旧作来鱼目混珠,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他现在的发现只代表了一件事——
心心,他的妻子,很可能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药草激动得浑身颤抖。
孟德立刻发现他师父的不对劲,关心的询问:“师父,你怎么抖成这样?怎么啦?”
“心心……心心她还活着,走,我们到宫家去。”
焦急的药草没有时间解释,只是一把抓起孟德的手,往宫家的方向飞奔而去。
心心……我的心心……我终于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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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心心还活着?”
爆夫人看着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喘得像条狗的师徒俩,讶异女婿突然上门,心里有一丝惊慌她迟早要面对的问题。
“我刚才发现心心亲手扎的灯笼了,岳母大人,求求你告诉我吧,心心根本没死,她还活得好好的,对不对?”
药草说得兴奋,差点克制不住的抱着宫夫人又叫又跳。
爆夫人面对欣喜若狂的他,真不知道自己该生气还是该笑。
懊生气?这个男人居然把她唯一的女儿逼进命运的死胡同里。
还是该笑?他还是用心的找到女儿,证明他们今生有做夫妻的缘分。
“你怎么确定?”她勉强稳住脸上神情,纳闷的问出最重要的问题。
爆夫人的问话让药草对于宫心心仍在人间更加深信不疑,噼哩啪啦的就把他知道的一切统统说出来。
“这样啊,唉,一切都是天命啊!”
终于明白事情来龙去脉的宫夫人脸上表情依旧是波澜不兴,既然是女儿因为灯笼里的暗号而露出破绽,那么她也没有办法继续隐瞒下去了。
只是,她要把当初逼退宫心心的原因问个一清二楚,她不能让女儿白白的受委屈。
“那我问你,你跟建平公主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答应过我这辈子只有心心一个妻子吗?”
“我跟建平公主?当初我帮皇后安胎生下来的孩子就是建平公主,现在她两岁大,皇上说建平公主很聪明,认得她的救命恩人,还说要不是我们年纪差太多,还真想替我们指婚呢!”
建平公主只有两岁?在姑苏城里流传的谣言并没有人提到建平公主的年纪,可恶!到底是哪个杀千刀的乱说话?宫夫人气愤的暗忖。
所以,心心根本没有搞清楚状况,就把自己搞到要死不活的境地吗?所以,其实她的女婿从头到尾只有她女儿一个人。
爆夫人真是不敢相信她的女儿居然会因为这个莫须有的情敌,而伤心到几乎是放逐自我的地步。
记得那天心心从火场里逃出来后,就像得了失心疯般地又哭又闹,紧抓着她说什么也不肯回到“药草堂”,还要大家骗药草说她已经死了,甚至还要胁她,如果她不顺她的意,她就要像当年的她一样上吊给大家看。
难道,她女儿的眼泪都是白流的吗?
爆夫人捧着疼痛的头,决定把选择权交到女儿手中。
既然这是她自己捅下的楼子,那就由她自己去收拾!
“管家,带姑爷去找小姐吧。”
“找小姐?”
“对。”
听见宫夫人的话,药草几乎要喜极而泣了,宫心心真的还活着!
只是狂喜过后,他隐隐约约感觉有些不对劲,既然宫家的人帮着心心诈死躲了这么久,一定是因为她有什么难言之隐,可是为什么他现在一上门说没两句话,岳母就马上让他们见面了呢?
这些问题的答案,他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
“岳母大人,既然心心还活着,为什么她要躲我呢?”
药草皱紧眉头,希望能得到个合理的解释,好让他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度过这些痛苦而又孤单的日子。
“唉,你自己问她吧。”
爆夫人轻叹口气,无奈的挥挥手,示意老管家快点带他去找宫心心。
忠实的老管家虽然满月复疑云,却还是尽责的领着药草和孟德走向宫家大宅的最深处。
当他们师徒看见那栋模仿“药草堂”的房子时,不禁愣住了,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