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走到厨房门口时,看见应该是忙碌的大婶们居然聚在一起讨论事情,表情严肃的仿佛有什么天大的事情发生一般。
爆心心制止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蹑手蹑脚的躲在一旁偷听她们在说些什么。
一位平常帮宫夫人煮素菜的厨娘气愤的捶着铁锅,大声的质疑,“真的吗?姑爷被皇上看上,要把建平公主指婚给他啊?”
“是啊!这事姑苏城里的人都知道了,哪还假得了?”
“可是姑爷已经娶了小姐啦,那小姐怎么办?”
“指婚的人当今的皇上耶,姑爷若是抗命可是会砍头的,小姐还能怎么办?”
“那我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姑爷被别的女人抢定,然后替小姐难过吗?小姐真是太可怜了……”
最后这话令人鼻酸,从小看着小姐长大的大婶们只能哀声叹气的为她们的宝贝小姐伤心。
替我难过?是啊!我的丈夫就快要变成公主的驸马了,大家除了难过还能怎么样?难不成到皇宫里把药草给劫出来吗?
听到这里,宫心心的心情从一开始的惊讶震撼到逐渐消化事实之后的无奈,她双手紧抱着自己,感觉身体里的血液逐渐变冷,泪水直在眼眶里打转,觉得天旋地转,仿佛听到了比判她死刑还要可怕的声音。
她的丈夫,药草——居然离开她还不到一个月就快成为皇帝的女婿。
可是,他不是答应过她,这辈子只有她一个女人?!
那个在不久前还信誓旦旦的保证说会想她、会爱她、会呵护她的男人,一晃眼就变成谁都抢不得的皇帝的准女婿!
爆心心紧紧捂住嘴巴,不让恐惧的尖叫逸出喉咙——这这……不应该是事实。
“唉……小姐真可怜,我还以为她会比夫人好命,原来母女俩一样可怜。”
“是啊,难道是宫家的风水出了问题?要不然怎么宫家的女人都这么苦命?”
厨房里此起彼落的同情话语没有停过,一句句比针还要尖锐的刺进宫心心已经血淋淋的心里,她的脑袋乱哄哄的只重复着一句话——
药草被皇上看上了,要把建平公主指婚给他……
压抑的心情让她激动的咬破了嘴唇,血腥味残忍的提醒着她——即使最爱的丈夫就快要被夺定了,心痛到极点的她居然还有感觉,还能呼吸,还活在世界上,所以……
无法漠视一切的她怎么办?
他们之间曾经有过的一切怎么办?
与他相处的记忆太美好,教她怎么舍得放手成全?
在痛彻心扉的这一刻,宫心心终于知道当初啃蚀娘亲的剧痛有多下堪,而她,不见得有比娘多的勇气撑下去。
她要如何活在没有药草的世界里?
她要如何活在可能与别人分享丈夫的无边恐惧里?
但如果她要争,那么药草就很有可能性命不保……她爱药草,当然希望他永远健康的活着,即使药草的选择是她,她还是希望他能活下去。
因此他们注定必须劳燕分飞吗?而她……就要离开了吧?
爆心心缩成一团躲在角落,痛苦的抱着自己流泪,一颗心伤痕累累的她不想被任何人发现,因为她不可能有力气面对别人的安慰。然而,每一颗悲伤的眼泪,都沉重得足以将她的灵魂敲碎。
她坐在原处止不住的发抖哭泣,直到发现原本吵杂的周遭只剩一片宁静时,她才知道——
夜已经很深了。
带着哭肿的双眼,宫心心撑起虚弱的身子,和一直陪在她身边的招财、进宝,像游魂般的飘进她的房间——一个唯一能够收容她的小小地方。
走进黑暗的房间,她哭痛的双眼看不见任何东西,只能凭着直觉走到放火折子的地方想要点亮蜡烛。
火光在刹那间照亮黑暗,突然的光亮让宫心心不自觉的怔仲,也就是这短短时间的呆愣,熊熊的火焰便烧上她的手。
“好痛!”
被火灼烧的疼痛让宫心心下意识的甩开火折子,它恰巧掉落在房间里成堆的灯笼骨架上,细长的竹子和棉纸是最佳的助燃品,下一瞬间,红通通的火焰已经不受控制的延烧到房间的四周。
“失火了……天啊!失火了!救命啊……”
爆心心害怕的揪紧衣襟,脑海里有个声音告诉她快跑!就在她转身要冲出房间时,她眼角余光瞥见了摆在枕边的锦囊,那是药草留给她的东西!无视于迅速蔓延的火舌,她冲过去把锦囊拽在怀中。
但就是这一耽搁,疯狂窜烧的火焰挡住了她逃生的去路,她伸手拨开遮挡住视线的头发,却惊吓的发现眼前已是一片火海,她根本逃不出去。
既然上天已经替她选择了该走的路,那么为了药草着想,她应该义无反顾的上路,只是可惜她没有当面跟他说再见的机会。
再见了……药草……如果有来生,真的希望我们还会再相见……
这是宫心心在昏倒之前,脑海里唯一想到的话——
一句注定传达不出去的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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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氏夫人宫心心之灵位……孟德!你在哪?这是什么?”
风尘仆仆赶回家见爱妻的药草背着行囊,呆愣的站在“药草堂”的门口,他揉揉眼睛,不能确定放在大厅里的牌位出现在这里的意义。
“师父……你终于回来了,出了大事啦!”
孟德哭着奔向药草,惊吓过度的他到现在都还没有办法接受这个事实。师父出门不到一个月,原本活蹦乱跳的师母居然变成了一块硬邦邦的木头牌位被宫家的人送回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师母到宫家帮忙扎灯笼,结果宫家失火了,宫家的人说师母……师母来不及逃出来,然后……”
看到一向八风吹不动的药草目皆欲裂的吓人模样,原本就已经乱了方寸的孟德哭得更响亮了。
“然后他们就把师母的牌位送回来了!呜……”
“不,你骗人!你一定是在骗人!”
药草推开面前哭得震天价响的徒弟,根本不相信那个说要等他回家的妻子已经永远他了。他知道,顽皮的心心一定是和孟德联手整他,她现在一定躲在“药草堂”的某个角落,等着看他哭出来的时候跳出来取笑他,给他一个惊喜。
“心心,你别玩了,快出来啊!心心……”
着急的药草开始疯狂的找着妻子,他找遍每一个宫心心可能躲藏的地方,可惜都没有见到他最想见的那个人,他忍不住发出像是撕心裂肺的吼叫声,痛苦的流着眼泪,仿佛人生已经被宣判了死刑。
找遍屋里内外,还是见不着那一抹娇俏的身影,深感绝望的他不停的用拳头捶打地板,直到手上、地上,都是一摊鲜血了还不肯停止,仿佛藉由摧残的痛苦,就可以消去蚀心的悲愤。
早知道会与她天人永隔,那么他当初说什么都不会离开妻子身边半步,这么一来,即使发生任何不幸的意外,至少——她还有他做伴。
“火烧啊……你一定很痛很痛……”
“痛就让我帮你医治啊,为什么要躲起来不让我看呢?”
他停不住悲愤的泪水,流着鲜血的手轻轻的抚着牌位上的字。
从没见过他如此疯狂的模样,孟德被吓得几乎要跪在他的脚边大哭了。
无助的药草只能流泪,紧紧抱住那块木牌,低低切切的苦苦哀求道:“求求你!心心,不要走,不要抛下我一个人!你不可能舍得离开我的,对不对?”
他每看一次木牌上刻的字,他的心就像被尖利的锥子深深刺着,喃喃道:“你答应过我,要等我回来的!这是你自己说过的话,你都忘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