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紧握住海灏的手,胤祁激动得无法言语。
为了一统天下,为了黎民苍生,海灏不但委屈了自己逍遥自在的日子,甚至将自己置人血雨腥风的狂暴之中,他要如何报答这份恩义?
"堂兄有重托,堂弟服其劳。我不过是闲得发慌,不用感动成这模样吧,毕竟你是君,我是臣。"实在是不习惯受人感激,海灏一派没啥心肠的嘻笑道。
"北水……"胤祁哽咽得难以成声。
生为爱新觉罗亲贵的皇祠,他何其有幸能够得到海灏的肝胆相照啊。
他以大清皇朝二阿哥的身分立下重誓————
穷其毕生之力,即使是三更灯火五更鸡,他绝对要让大清的子民享有太平盛世的好静岁月。
★★★
今日的北京城热闹非凡,大街小巷扬起一片鼓噪之声。
原来是史上最富丽堂皇的大船舫"逍遥号"的启航之日。
然而何家大宅的偏院内却传出哭哭啼啼的哀嚎声————
"你哭累了没呀?我的耳朵很痛耶。"梦云一边整装理衣,一边轻斥她的小婢女。
小雨狠狠的叉去泪水,不甘心的反驳。"人家好不容易凑出银两,又好不容易偷溜出府替小姐你买衣、买鞋、买里带,可是小姐你好没良心,居然不带小雨上船瞧瞧!"
好哀怨的语气哦!梦云笑得眼儿都弯了。
"小姐还取笑人,哼!小姐要把小雨撇下,可以!小雨这就上绸布庄找大少爷,还有,三少爷人在东市街饮酒取乐,三少爷最喜欢和小姐作对,我就……"
"你就怎地?"擦起腰,梦云端起小泼猫的架式凶狠道:"如果你敢坏了我的事,何府的这口饭你休想再吃。"威胁人的功力她可是在小雨之上呢。
丙然,小雨的脸垮得好丑,眼泪和鼻水齐下,好不吓人!
"别又哭啦。我是真的没法子带你上船呀,上回我不是带你去泛舟了吗,可下场呢,引来一堆登徒子的讪笑。"
"那是突发状况嘛,小姐你的模样生得比小雨美上十分,肌肤又水女敕得没几个千金比较得上,所以小姐的女儿身才会容易被识破的。"小雨可怜兮兮的做最后挣扎。
"可你的嗓音娇滴滴的呀,笨蛋才会以为你是男孩。"
"小姐————"小雨开始拉扯着梦云的衣裳下摆,努力的撒娇。
"这回我是铁了心,决计不能带你上船。你不是打探到'逍遥号'的航程长达千里?那么至少要在船上待上一段时日,果真带你上船,不出二日,你的女儿身不被揭穿才有鬼呢。"
小雨怔怔的看着她的小姐在粉颊上抹了层炭粉屑未。晓得小姐是不可能改变主意的了。
松开手,她不得不接受现实的转口问道:"小姐这一走,怕是要好一阵子,大少爷如果发现了,降罪小雨怎么办?"
"尽避安心!大哥的人是凶了点,也喜欢吼人,可大哥不会为难你的,这是做主子的我的错嘛,又不是你。"
"是吗?呜呜。"为什么小婢女要这样可怜?
她好可怜,好可怜唷。
★★★
真正可怜的不是小雨,而是化名何云的梦云!
"哎呀!"一声惊叫,她又被人给挤到一旁,硬是痛快的和栏杆来个大亲嘴。
"死小子!宾到一边凉快,别碍到老子!"
一名莽汉手肘一撞,梦云脚步不稳的摔了个狗吃屎。
天!她跌到大泥坑里去了。
困难的爬起身,她的手脚、她的粗布衣裳全沾满了泥浆,用不着揽镜自照她也晓得自己的面容满是泥巴。
早知如此她就不必费心把脸儿抹黑了。
此刻的她像个被抛弃的碎泥女圭女圭,惨兮兮的。
"喂小家伙!你的船票咧?"负责通关的小厮不甚客气的问。
"我没船票……"
"瞧你这身脏样,想也知道!既然没票就滚。喂!后头的人快快递补上来。"
梦云连忙喊道:"可我有银两啊,海灏贝勒让咱们小百姓破例上船,不就是要集聚善款的吗?"
"上得了这'逍遥号'的不是达官显贵,便是商贾巨富,至少也得是个过得去的人家,你这小伙子像个小乞讨的,能有多少银两?可别只有几吊钱,穷拿我开心!"小所非常的鄙夷不屑,这一身烂泥巴的家伙连个奴仆也没有,伯是连"逍遥号"的下层舱房也坐不起。
"我有上好的玉石可做抵换。"虽然大哥暂时代管她的饰品金物,但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呵呵呵,她这随身佩挂的玉石安安好好的在她身上……
呵呵,呜————梦云的笑容冻僵住了。
她的玉石在她肚兜内的暗袋里,可她为了扮成男装,那件肚兜……她没穿上身哪!
"别一副如丧考妣的衰脸,没钱是不?早料到你这下流人是诓骗人的。走、走!识相点,别死赖活赖!"
小厮的嘴脸充满了不耐烦的暴躁,正欲使力推开她的当口,一声好脾气的哑嗓子窜进来了。
"小扮行行好,御用的厨大爷要这小乞儿干活儿,请小扮高抬贯手,让这小乞儿上船吧。"
"当真是大厨子要的人手?"小厮不无怀疑,但又畏惧冒犯御厨的罪。
"不敢欺瞒小扮。"
"好吧,放行。"小厮没好气的赶人上船。天冷着呢,他可要尽早完成通关的职责,好上船喝口酒暖暖身骨。
"谢谢小扮,谢谢。"粗哑声音的主人,忙不送的拖拉梦云的手,往船舱内三步拼两步跑去。
★★★
"这位大叔,谢谢你用计让我上船。"
"我是见你和我家乡的么儿子年岁相当,不忍心你垂头丧气的模样。"
梦云感激万分的问:"大叔,怎么称呼?"
"你叫我李叔就成了,我是御厨大爷身边的小二厨,身分虽然低下,可也保得住你不愁吃穿。瞧瞧你一身脏泥,我找些布裳给你,赶紧洗去污垢也好清爽点儿。呃,对了,你叫啥名来着?"李叔模模胡须,口气慈善一如父执辈般的使人心安。
"我叫何云。李叔你尽避使唤我,也好让我回报一二。"
"这么着吧,你先且在伙食房里打杂工,我会派些轻软的工作不教你累坏。可有一事你得牢记,咱们下等舱的人是不准上甲板走动的……"
"为什么?咱们也是人呀。"不上甲板就听不见湖海的波澜壮阔,那有啥好玩的嘛!
"不同人不同命哪。这世道就是这么着,怨天尤人也没用,能够平安度日就是万幸了。"他微笑着。
"我怎么会'自投罗网'的'沦落'呢?"唉————满身泥污的梦云一肚子愁苦抑郁。
何家绸布庄的千金女竟然变成下等舱房的小杂工?而且只能窝在一角,见不得天日?!
她才不要呢。
★★★
在船上已待个把月,在李叔的有心照应下,梦云只而负责提水、洗盘即可,完全符合她这从小"女子远庖厨"的家事白痴,能力所及的范围之内。
这晚,缩在床榻边的梦云怎样也不成眠。
床榻睡想来硬邦邦的,棉被子一点儿也不保暖,老是令她难受极了。
就在她辗转反侧,心中埋怨连连之时,门外突地响起急促的敲们声————
"里头的小伙子!立刻爬起来干活,快!贝勒爷要一桌酒案,不得延迟。"
梦云感到纳闷的对外头的人喊道:"御厨大爷呢?还有李叔呢?他们是掌厨的,我只是伙房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