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地站起身,她苍白的脸庞上一扫往日的优柔沉静,反而显露出一抹不容质疑的冷绝——
“出去。”
众人莫不一慑!般、搞什么,方才不是还见她柔柔弱弱、一副好欺负的模样,怎么一眨眼的工夫就……
或许是慑于她的气势,加护病房里原本喧喧扰扰的嘈杂声倏地静止下来。
“宫拓需要休息,既然律师已经将宫拓的……”
西双顿了一下,她实在说不出“遗嘱”两个字!不,根本没有用上遗嘱的机会,他还没有死!
“既然律师先生要说的话已经说完,请大家出去,让宫拓能够好好休息静养。”
“是,是、是!西双小姐说得对,二婶我啊从今以后都听你的!”
“唷,二婶,现在就急着想巴结啦?”
有人假意迎承、有人讥诮嗤鼻,好不容易一、二十人都终于心不甘情不愿的走出去。
看着病房的房门缓缓阖上,西双发觉一室的静谧中,耳边只有仪器规律的运作声响。
转身望向床榻上的宫拓,看着他死白得几乎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庞,她蓦地毫无保留的伏在他身边号啕大哭起来,任由滚烫的热泪翻涌流泄。
不要走、不要离开我,宫拓!
我不要钱,不要什么基金会!
我只要你活着!
第八章
一个多月过去了,宫拓始终没有苏醒。
随着时间的流逝,医师们也对他的情况越来越不看好。连当时坐在前座,伤势比他严重的宗象和悠舒,都已经恢复意识并逐渐康复,相形之下,始终躺在床榻上没有进展的他,苏醒之路显得更加无望。
西双拧吧热毛巾,小心翼翼地为宫拓擦拭身体,虽然他身上的绷带已经卸除,外伤也大致痊愈,但是看着他日渐瘦削的身形,她犹忍不住一阵鼻酸。
“宫拓?”
她轻轻抚着他略微下陷的脸庞,那原本是多么意气风发、俊逸伟岸的脸孔,如今却……她好心疼、真的好心疼呵!一个年轻的实习医生曾经在一次闲聊中,粗心跟她透露,医师群怀疑他至今不醒,不是因为身上的伤势,而是他……
谤本不想醒来!
“宫拓,你告诉我……”
西双伸出柔莠温柔地拨开他额头上的发丝,顺过他深浓的眉毛,“你不是不愿意醒过来,才不是这样呢,对不对?勇敢的宫拓从来不放弃自己的生命的,是不是……”
突然乍响的敲门声将西双拉回现实,她仔细为宫拓覆上棉被后,转头面向房门,心中暗暗祈祷不要是希爵那些股东或宫家亲戚们,她实在不想再和他们那些人周旋了。
“请进。”
门扉嘎然开启,一身大小伤痕、拄着拐杖的宗象,和额头上、手臂上依旧缠着绷带的悠舒缓缓走了进来。
“西双公主,好久不见。”悠舒难掩娇媚神采的朝她眨眨眼,“你还记得我吧?我们曾经在餐厅里见过。”
“是的,我记得。”西双微微噙起唇角,温婉恬静的气质立时显现。“警政署长已经跟我提过了,这一次多亏两位的保护才能让宫拓安然活着,我先代他向你们两位道谢。”
“你不用客气,这是我们的职责。”宗象转头挑了挑眉,“瞧见没有?人家西双小姐是何等高贵的气质,你又是什么样的德行?”骚包女!
“我这德行多得是男人爱,不用你在这儿糟蹋我!”悠舒冷辣回嘴。这男人真讨厌!每次都把她当成只会卖骚的花瓶货!“出去啦,我们女人要讲悄悄话!”看到他就一肚子火!
“记得控制你这张嘴,别跟西小姐扯些有的没的。”宗象睨了悠舒一眼,一双凌厉瞳眸上下巡视她的身子,像是确定她的安好之后,才拄着拐杖一拐一拐的走出去。
“那位警官很关心你。”西双淡淡一笑,主动替悠舒拿来一张椅子。
她倒也不客气的大方坐下,“那个死男人哪会关心我,他只会嫌我到处卖弄风骚!”嘴上是这么说,可她的表情却有着明显的欣喜,那甜蜜的神情让她娇媚的脸庞上显露出一抹可爱的娇憨。
看着悠舒满足喜悦的神采,西双没来由的感到一阵黯然,“能醒着见面,就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
直到这一刻,她才恍然明白,能够和心爱的人一同活在这世界上,就是一件值得感谢的事。
悠舒握住西双的手,想借此传递一些勇气给她。“我听医师说,宫拓的昏迷不醒可能是因为他根本不想活下去。”西双顿时反应激烈,“不!不会的!爆拓他……”
“西双你听我说,当初在不法组织还没采取行动之前,我就发现宫拓他对自己的死活已经没有太多期望了。说到底,他觉得自己究竟是死是活都没多大的意义。”
西双登时泪眼婆娑,“为什么?”
这和她印象中的他不一样啊!她记忆中的宫拓既冷静又完美,浑身的自信与风采,他是人中之龙、天之骄子啊!“为什么,你难道不知道吗?西双,宫拓之所以看淡自己的生死,是因为你啊!因为你离开他了!对他而言,幸运活着,你也不在他身边了,既然如此,他是生是死也没多大意义,西双,你了解吗?这就是宫拓对你的感情啊!对他而言,你的存在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你真的不知道吗?”
“不会的,不是这样的……”
难以置信的西双伤心地将哭湿的脸庞埋进掌心里。
爆拓不爱她呀,他心中没有她!因为他从来没有开口和她说过什么……
悠舒起身,歉然地望着她,“我能说的、能做的也不多,希望他能够早日苏醒,还有,你别累坏自己了,西双。”
听着悠舒离去的脚步声,西双缓缓自掌心中扬起泪湿的小脸,痴痴凝望床榻上的宫拓……
是因为这样吗,宫拓,你是因为我离开你身边了,所以不愿意再醒来吗?傻瓜呵,宫拓!
她心疼地抚上宫拓瘦削苍白的脸庞,他的神情好安详、好宁静,给她一种错觉,仿佛他就会这么沉睡下去,再也不会醒来。
脑中像是闪过什么念头,伸手抹干泪水,她拿起行动电话拨下一串号码——
“何律师,我是西双……这一段话麻烦你帮我录下来,是的,很重要。我决定接受宫拓遗嘱里的财产。另外还有一件事,如果我死去了,我名下的所有产业除了十分之一交给我的外婆之外,其余的部分全部捐给慈善机构……是的,这就是我的遗嘱。”
币掉行动电话,西双将脸庞偎靠在宫拓的旁边。
轻轻抚模他的脸,她淡淡噙起一抹乐笑,“我也学你将事情处理好了,你决定什么时候要醒呢?宫拓。”
温柔触模着他苍白的脸庞,她伸长了颈脖在他的额头上、眉宇上、高挺的鼻梁上和干裂的嘴唇上,印下一串串轻吻。
“宫拓,如果你不打算醒过来……那么就由我去陪你吧!”
***
爆拓的世界好悠远……
他不知道自己在哪里。无妨,没什么关系。
反正不管自己在什么地方,他惟一能肯定的事,就是这里绝对没有西双的存在!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费心去思索自己身处的地方究竟在何处?
好像有人在擦拭他的身体……温热的毛巾抚过他的胸膛、擦过他的臂膀……这人是谁?好温柔的手……
有人在他身边说话。说什么?这声音好熟……像西双!
不,不可能的,西双不在他身边,忘了吗?
她现在应该在彰化她的外婆家,应该在圣坦企业上班了,自己出事前的那一晚,不是才和圣坦企业的董事长确定过她的工作与职位。忘了吗?没什么好担心的,他都安排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