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寒风阵阵,体力不支的他终于阖上眼,怀里始终环抱着娇小人儿,不曾放开,以自己体热温暖她……
“咦?这儿有人耶!”
“好像是一对夫妻……”
“死老头,眼睛别乱瞟,人家没穿衣服呢!”妇人的声音说道。
“哎呀!看样子是生病了,快带回村里医治,迟了就烧成痴儿……”
第14章
“啊!不要,不要伤害我的雪儿……”
北越皇宫内,一位风姿绰约,年约四旬的素衣宫妇斜倚软杨上,托着香腮打起盹。
突然间,她像是受到什么惊吓,惶恐地挥舞双手,两眼未张却惊惶失措的大叫,凄厉得让人听了害怕,以为出了大事。
“雪娘、雪娘,你在作梦,快醒醒,别再睡了,醒来就没事了。”一道温婉的嗓音扬起,轻柔得仿佛垂柳拂过水面。
“不要……放过她,她只是个姑娘家……求求你……不要……我的孩子……”啊!流血了,她一定很痛。
“雪娘,别吵到他人了,你快清醒,没人要对雪儿不利。”谁敢动她的女儿,她第一个饶不了他。
“没人对雪儿不利……没人对……没人……咦!蝉?,你怎么老了许多?模样都变了。”她变老了,眼底有掩不住的沧桑。
“睡迷糊了呀!雪娘,都过了十八年,哪还能不老。”岁月催人老,一眨眼间,红颜白了头。
“我不是雪娘,是傅临雪,先皇的妃子……”骤地神智清明的宫妇慌忙地捂住嘴,神色恐慌。
她说了什么?!她该死的说了什么?!有没有人听见她满口胡话?
“放心,这里只有你、我两人而已,没有第三者听到你的喃喃自语。”幸好侍女去端药膳,不然……
“蝉娟……呃,不,太后娘娘,请恕臣妇一时口快说错话,臣妇作了荒诞不经的怪梦。”她太不应该了,居然说起要命的梦话。
荒诞不经的怪梦?
一道前来向周太后请安的身影站在门口,她一脚刚要踏进,忽闻女皇乳娘雪夫人大声呼喊,心觉可疑的又把脚缩回,耳朵贴在门边,偷听与北越女皇最亲近的两人对话。
“快起来,别跪着,地上冷,小心冻着膝盖,咱们都一把年纪了还跪什么跪。”
一身雍容华贵的周太后连忙扶起跪着的妇人,脸上不无责备,怪她动下动磕头行礼,把几十年的情份都磕薄了。
“礼不可废呀!太后,要是让外人瞧见臣妇的造次,恐怕会有流言传出。”她不能出一丝差错,否则受累的不只她一人。
“这儿没旁人,你起来说话。”老弯着腰也辛苦,老了喽!
对于太后的盛情,雪夫人只得苦笑地接受。“谨慎为上,慎防隔墙有耳。”
什么墙、什么耳,不就是指她吗?
听了无趣的身影正打算走开,太后寝宫又传来低低的交谈声。
“你太多虑了!谁胆大包天,敢在哀家寝宫听壁角,况且这熙宁宫随着先皇驾崩早变得冷清许多,这些年要不是有你陪着,哀家的日子可就难过了。”她感慨万千,深宫内院的寂寥非常人所能忍受。
昔日的周皇后算是得宠的正室,女儿一出世,皇上对她怜爱有加,不时地探望,留宿宫中,给了她身为后宫之首应有的尊宠。
可是色衰则爱弛,多情的帝王总有数不完的美人相伴,她再受宠也不过是众女人之一,一个月能见上丈夫一、两面就已经非常难得。
而今她贵为太后了,往昔后宫嫔妃死的死、离宫的离宫,剩下没几人,除了这位太祖遗眷,真没人能和她谈起贴己话。
“是太后的仁慈才让雪娘有一处栖身,雪娘才该感谢太后的大恩大德。”她能有今日的安逸,全是太后所赐。
周太后笑着摆手,“别再互相谢来谢去,咱们是什么交情了,还来客气这一套。”
“是的,太后。”她拾起缝了一半的衣裳,布色鲜艳,质料轻薄,看得出是缝给年轻女子穿。
“对了,你刚作了什么梦呀?瞧你满头大汗的,哀家都让你快吓得破胆子了。”她脸色发白,肯定吓得不轻。
“这……”她欲言又止,十分为难地看了周太后一眼。
“但说无妨,哀家不想你搁在心里,闷出病。”就像她老是心口闷、气不顺,不找个人说说话便一身病痛。
迟疑了下,她缓缓道出梦申所见。“臣妇梦见一群手持刀剑的刺客正在追杀雪儿……呃,是女皇,他们杀气腾腾地想置她于死地。”
“什么?!你作了这么可怕的梦……”她捂着胸口,一脸惊惧。
雪夫人疲累地揉揉眼窝,神色不安。“跟真的似跳到我面前,隐约还听到她落水的扑通声,我心疼地大叫一声……唉,大概是我想太多了吧!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好些日子不见她传来音讯,人家说母子连心,说不定你真感应到她有危险……”血浓于水,母女天性。
什么母子连心?太后言下所指似乎是雪夫人……咦!她不是当今女皇的乳娘吗?为何……
难道是……她听到不得了的秘密了。
门外的女子喜不自胜,雀跃不已地露出得意笑脸。
“太后。”雪夫人心慌地一喊。
周太后神色微变地涩笑。“这么多年过去了,应该不会有人在意这种事,清雪她是流着先皇血脉的皇家儿女。”
只是这个先皇是皇太祖,而非她的夫婿太宗皇帝,若皇太祖晚走一年,她就得改口唤女儿一声!!皇姑。
“太后,你在后宫多年还看不透权势斗争的可怕吗?要是世人得知女皇不是你亲骨肉,她这皇位怕是坐不稳。”连她和太后都会有事。
北越清雪其实并非周太后十月怀胎所诞下的皇长女,而是雪夫人的月复中儿,她挺着大月复硬撑到时候到,才在差点难产的情况下喜获娇儿。
本名傅临雪的雪夫人曾是皇太祖宠妃,然皇太祖一死,当时贵为太后的徐娇便下令先皇妃子殉葬,首当其冲的便是受宠的雪妃,她是徐太后的眼中钉,非死不可。
不过与她有着姊妹情谊的皇后周蝉?不忍她死于非命,便用了一招偷天换日,悄悄将已有身孕的雪妃接到身边,再换上自愿交换的宫女陪葬。
同时,想出桃代李僵的计谋,将雪妃的女儿当成自己的皇女,巩固皇后之位。
“这事你不说,我不说,还有谁晓得,你别尽操这个心。”搞得她惶惶难安,一颗心七上八下。
“太后忘了吗?接生的稳婆,水嬷嬷。”她是唯一的见证者。
“可她不是回乡养老了吗?咱们给她一箱黄金塞住她的嘴,说不定她早就老死了。”她记得水嬷嬷快六、七十岁了,老得得拄着拐杖定路。
雪夫人忧心忡忡地道:“不怕一万,只怕一万,纸包不住火。”
“要不哀家派个人去瞧瞧,人死了便一了百了,反之就叫她搬远点,西歧小柄倒是不错,地偏人烟稀少。”搬得越远越好,最好不要待在北越,省得叫人提心吊瞻。
“千万不要呀!太后,这一做等于替人带路,反而给女皇带来麻烦。”她连忙出言阻止,就怕动辄失当引来杀身之祸。
“这也不对,那也不行,倒教哀家头疼了。”周太后苦恼地横睇一眼。
“什么都别做,照样过咱们的日子,若无其事的安享晚年。”她们能做的事是把这个秘密永埋地底,不摊在阳光下。
“可视你那个梦……”思想不太安心,周太后又启唇。
“只是个梦而已,当不得真。”她加重语气,安抚自己也安抚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