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的是不许靠近“泷之屋”,而非他的妻子,显然预留了后路。
“三个月……”他低忖。
“做不到?”
三个月说长不长,正好考验一个人的心志。
“不,我一定可以。”他不允许失败。
“不过你想过了没,如何化解你前妻的心结?就算她再一次与你结为夫妻,你们之间的问题还是存在着。”教人痛苦的不是不爱,而是明明相爱,却被这份爱伤得无处可逃。
不爱了很简单,难在不能不爱,爱了又怕受伤。
两难的抉择。
周显天表情坚定的宣示,“我知道怎么做,请你放心。”
“嗯!你准备一下,过两天就能搬进梅屋。”在兰屋的隔壁。
“我马上就能搬。”不用等两天后。
“嘎?”樱子女乃女乃目瞪口呆,惊讶年轻人的行动力。
他微带一丝窘然的说:“我把行李放在车上,随时都能住进‘泷之屋’。”
“如果到最后我仍不同意呢?”她真想知道这孩子还有什么绝招。
顿时,周显天神情不自在地支支吾吾,“呃,那个……帐篷,我决定……长期作战……”
他想,若是行不通,就在“泷之屋”外搭起帐篷,日夜守候,盼能守得云开见月明。
“你……哈哈……好个破釜沉舟的决心,女乃女乃我真是服了你,这般蛮横的办法也想得出来。”她老了,跟不上年轻人的时代。
樱子女乃女乃有些后悔太早答应他,她真想看看他用苦肉计挽回前妻的心,不再两地相思,走回正确的婚姻之道,重修旧好。
必键点在于“态度”,他必须重建前妻的信心,让她抬头挺胸见人,而不是畏畏缩缩地逃避,太过在乎别人的看法。
他是铁了心,要让妻子感受到他的在意。“能不能麻烦老女乃女乃一件事。”
“什么事?”看他诚心诚意的请求,她不会为难他。
周显天十分坚定地看着她睿智的双眼,“请不要再提‘前妻’两个字,我听得刺耳。”一说完,他便行了个日本礼仪,在樱子女乃女乃怔愕的同时,转身离去。
风轻轻地吹拂着,满园的花香扑鼻,小粉蝶穿梭花丛间吮蜜,鸟儿在石板上跳跃,啄着面包屑。
顿感心头一轻的男人露出多日来第一个笑容,脚步也变得轻快,他仰望无边无际的蓝天,心情跟天气一样晴朗,鸟云尽散。
周显天显得有点迫不及保,他快步的走向停放路旁的黑色奔驰,打开车门,取出十公斤容纳的行李箱,心想着只要妻子一下班,他便能见到她。
正想得忘神,一只手住他背上一拍,他略惊地回过身,以为恶少勒索保护费。
“嘿!年轻人,别冲动,我只是行将就木的老头子,可别对我动粗。”
花白了发,体型略胖的老翁高举双手,表示他并无攻击性。
“抱歉,惊吓到你,我听说这附近常有宵小出没,还以为是歹徒。”报纸报导过一回,虽然犯人已落网,但难保不会有同伙。
老翁皱皱眉道:“有我在,谁敢。”他先派一支特种部队悉数剿灭,看谁敢横行霸道。
看他言谈间隐含一股不可忽视的霸气和威严,周显天特意留心观察。“老先生也住敖近?”
“我就住在那里。”他手指一比,不远处一层两户的电梯华厦。
“老先生找我有事?”他还能耽搁一点时间。
一见他问了,老人连忙将他拉向一旁,小声的问道:“里面那个老太婆看起来怎样?有没有很生气,还是板起瞪人的臭脸?”
“里面的老太婆……你是指樱子女乃女乃?”他回头望了一眼“泷之屋”。
“是啦!樱子她……我是说老太婆有提到她打算待多久,什么时候回家?”不过闹个小别扭,也该气消了。
周显天一头零水,“‘泷之屋’不就是樱子女乃女乃的家吗?她要回哪去?”
没头没脑的话,谁听得懂?
“胡说,胡说,她家在台北,‘泷之屋’只是小住几天的居所。”
谁知她一住就不走了,存心和他杠上。
“你是老女乃女乃的……”应该不陌生。
老人看着他,上下打量一番。“叫我管爷爷,还有,别告诉她我来过,太宠女人,她会爬到你头上。”
他是前车之鉴,连号称世上最温柔的日本女人也管不动。
也不知道他来做什么,这位管爷爷一说完又慢慢地踱开,神情无奈的望着“泷之屋”方向,似苦笑,又似叹气地连连摇头。
第4章(2)
忙了一天后,铁木兰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兰屋。
不知道是太久没做事了,还是真被养尊处优的少女乃女乃生活养出富贵命,刚上工的前几天,她还真无法适应,才弯下腰抹不到三十坪大的地,就差点直不起腰。
不过她会慢慢恢复以前的水平,将雇工的家打扫得干干净净,地板光可鉴人,像供人参她在心里为自己打气,默喊着:铁木兰加油,铁木兰加油,加油加油加油!但疲倦的身体还是酸痛不已,她双臂无力地垂下,暗自取消自己的不中用。
其实公司的老板对她很好,从不强迫她加班,是她想多赚点钱,让身边多点余钱好用,因此私下顶了同事的班,才会累得不成人形。
“先洗个澡吧!也许就不那么累了。”
铁木兰决定先泡个热水澡,祛除疲劳,她衣服一月兑,全身光溜溜地浸泡在冒着热气的浴池里,两臂一伸,靠着浴池边缘,舒服得差点睡着。
兰屋的格局很日式,它的浴池采天然红桧打造,引进温泉水,有扇采光良好的落地窗,景观甚佳,只要窗户一拉开就能走到植满花车的前庭。
她闭着眼,让微烫的水流滑过僵硬的肌肤,舒缓一天的疲惫,艨艨胧胧,意识越飘越远,整个人彻底放松的她昏昏欲睡。
突然间,细碎的脚步惊醒她,似乎有人踩在小石子上,朝她的方向走近。
不确定是错觉,或是疑心病发作,她缓缓的睁开眼,被蒸气凝结成零状的玻璃窗,居然印出一张男人的脸孔,她惊骇的大叫。
“有鬼一一”
正常人见鬼的第一反应是惊惶失措,铁木兰也不例外的慌成一团,她匆匆忙忙地起身,随手捉了条浴巾裹身,面色发白地住外跑。
老房子有鬼应该不意外吧!尤其是这种有点阴森感的日本老屋。
但是她太蛤忙了,又刚搬进兰屋没几天,忘了原木打造的地板一沾水会十分湿滑,她人一出浴池,脚下顿时一滑。
砰地。铿铿锵锵……“哪里有鬼?你看到什么了……兰儿,你怎么摔倒了,有没有受伤?要不要紧,快说话呀!不要让我担心……是撞到头了吗?你回答我……”
没有什么比在晚上见到前夫还要惊悚,铁木兰两眼发直,无法相信眼前的人影是实物,她惊讶得分不清是真实或幻境,也许在作梦。
可是手的触觉是那么鲜明,她感觉身体被摇晃,脸部遭碰触,整个人忽地腾空而起,接着被轻放上床铺。
太真了,真到她忍不住要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不妄想有人回答,只当是跟空气对话。
若是太思念一个人,往往会出现幻觉,她就是放不下那个人,所以就算身体再累,还是会假想那人的到来,以温柔的双臂轻拥她颤抖的躯壳。
“我搬到‘泷之屋’,住在梅屋,你的头会不会晕,有没有想吐?”希望不是脑震荡。
“你搬进‘泷之屋’……什么?你,你住在我隔壁……”天呀!
他是真的,并非出自她的过度想念。
铁木兰惊讶的睁大眼,焕散的神智倏地聚集。
“告诉我,摔着了哪里,是头还是脚,或是其它部位?我马上叫家庭医生过来替你诊治。”她一定吓坏了,脸色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