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昕真话还是假话?”他故意逗弄,语气显得十分轻快。
陶乐梅一听,气得獗嘴道:“不管你听到什么,我要你全部忘个精光。”
“乐乐,恳求别人要有诚意,把头抬高,正视我的眼。”他可不想对着她头顶喃喃自语。
“你怎么知道我的小名叫乐乐?”她倏地仰头,神色讶异。好怀念的喊法,她有多久没听人嗅她一声乐乐,那是爹娘对她的昵称。
“不,我不晓得,但我非常喜欢你此时娇柔带媚的神情。”宛若夜昙初绽,月华难拟。
柔和月光下,她看起来如此楚楚动人,清灵水睥含蕴莹莹水光,一抹梨泪半垂腮,丰唇盈腴,那似有轻愁的眉宇教人生怜。忍不住情生意动。
“你……你在瞎说什么啊一谁要你喜欢来着?一夜色昏暗,你哪瞧得见我的表情了。”心头一慌的陶乐梅偏了偏蚝首。夜的深沉为她遮去赧红双颊。
有那么一瞬问,她真的想毫无顾忌地投入他怀中,对他诉说渐生的情绦。可是眼角余光一瞟见三座冷冷清清的坟头,那股冲动又为之冷却。
她不愿再失去任何人了,如果无法拥有,又何必开始。
元真却不容许她逃避,长指挑起她柔白下颚。
“我的心,瞧着你,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心包在肉里,外头隔着一层皮。哪是你说瞧就能瞧得分明的?!”人心难测,说变就变。
“乐乐,你不是一个人。还有我。”他愿当她身前的肉盾,为她挡去恶风疾雨。
那一句“你不是一个人。还有我”的话,让陶乐梅动容得叉湿了眼眶,扑籁簌的;目难于自持地滑落。“元真元真……”
他无奈的扬唇道“想哭就到我怀里哭,我的胸膛是你的依靠。”
本来她只是抽抽噎噎的低泣,但元真低柔的抚慰恍若春融清泉般流进她心窝,侵蚀筑起的高墙,让亲人辞世的痛楚,像找到缺口似的流泄精光。
她觉得,能这样有个依偎真好,一个人独自面对四面冷墙太凄凉。如今像这样有双结实的臂膀抱紧她,驱走寒夜;青冷好像也很不错。
于是哭声渐大,她双手紧捉他前襟不放,蚝首低伏轻靠宽厚胸口,多年来积郁的心酸和疲累,一古脑地哭得声嘶力竭。
她不知道自己竟有那么多泪水可流,才一下子时间,元真胸前就湿了一大片。
失亲的痛,受人欺凌的伤,形单影孤的哀,不敢去爱的仿徨,十七年来。陶乐梅头一回允许自己有片刻的软弱,她哭倒在他怀中,尽情宣泄过往压抑的凄苦。
夜风凄凄,竹叶沙沙,弦月西坠,渐凝的露珠寒了野草芒花,哭累的人儿浑身疲乏,泪珠儿犹挂蝶翼般长睫,轻颤着。她睡着了。睡得香甜可人,酣息轻浅,“你呀你,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这磨心的小东西,叫人又爱又怜。
望着陶乐梅毫无防备的睡脸,元真墨黑的瞳眸中漾散丝丝柔情,他怜惜地吻去她眼角泪滴,细抚水女敕娇颜,扬起的笑弧久久未散。
所谓一物克一物,向来对女人无情的他竟有动情的一天,他真的始料未及。
也许老天爷让他发生坠崖意外是为了与她相遇,芸芸众生之中,她站在水之涯、山之巅等他,等待这一生一次的相聚。
“你睡得可甜了,温顺可人,可别一醒来又张牙舞爪,怪我让你失态。”情不自禁的,他低头吮含诽红樱唇,轻吻细咬。
三座坟头矗立竹林间,阴寒渐散,微亮曙光照向坟前灰烬已冷的香烛,元真的背影逐渐远去,瑟瑟寒风转暖。
他不知抱着贪睡人儿的情景,落入晨起的邻居眼中,他眼底的呵护和深情已引起恶邻的怨妒,兀自抱着佳人走进房里,同榻而眠。
周恬玉是个善妒的人,从小就看得出日后的为人。
当陶乐梅的爹娘仍健在时。她会和她玩在一起的原因是周父想得陶家一纸祖传秘方,专治痢疾和肠炎,她才勉强当她是朋友。
而后陶家夫妇相继过世。周父也趁机取得那纸药方,并因此大发利市,日渐富裕,两家自此少有往来,甚至交恶。
小时候清秀的周恬玉相当嫉妒陶乐梅粉雕玉琢的娇俏模样,三番两次借故欺负她,有回还骗她去采蜂窝,想让蜜蜂叮得她满头包。
谁知陶乐梅机灵地跳入湖里一避,而等着看她出丑的周恬玉反而遭蜂群追逐,她脸上难看的坑坑疤疤就是当时蜂螫的痕迹,村里大夫又用错了药,害她从此成不了美人。
时光荏苒,转眼间,当年的小泵娘已长成亭亭玉立的美娇娘,娇颜未减,更加雪艳娇妍,出落得像朵花似,男子见了无不深受吸引,纷纷示爱。
陶乐梅的冰肌玉肤雪白莹亮,反观必须上浓妆才能遮掩面上坑洞的周恬玉,她怎能不怨不妒,将容貌远胜于她的陶乐梅视为头号大敌。所以她暗地里散播谣言,说陶家女儿天生断掌,克父克母又克亲,谁若和她走得近必遭劫难,轻则病重不起,重则丧命。
流言一传出,谁家男儿敢驻足,原本对她有好感的年轻男子一一打退堂鼓,有的夸张到见了她就闪避,让她着实受伤不轻。
因此,她才排斥元真日渐露骨的情意。如果自幼相处的村里人都会因道听连说而不愿与之往来,那么相识不久的他又怎能毫无芥蒂?
“啧!日上三竿了才姗姗出门,你未免太好命了吧!可以一觉睡到晌午,不用做事也能过活,还有男侍陪你共度春宵。”
晕红未散,桃色赧然,难得好眠的陶乐梅怎幺也没想到自个一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俊来想找确的周恬玉吓得后退两步,对她突起的温柔感到无法理解,很是困惑。
“周小姐?”眨了眨眼,刺目的日光射入眠眸,陶乐梅如梦初醒地讶了一声,娇柔面容蒙上一层悍色。“你是牙口又犯疼了是吧!没人替你磨磨牙,就浑身长剌了。”
对嘛!这才是她所认识的陶乐梅,尖牙利齿的,“我看你才恬不知耻,堂而皇之地把男人带上床,你要不要脸呀,这么伤风败俗的事也做得出来。”
“你哪只眼瞧见我让男人给抱了?”周恬玉这张恶毒的嘴巴真是吐不出一句好话。
陶乐梅根本不把她的冷言冷语放在心上,她在元真怀里醒来一事,除了她和他之外,外人哪能晓得屋内发生的事,这女人不过信口雌黄、碰巧蒙对了罢了。
殊不知睡死的她被元真抱着步入房中的情景,就这么巧,被口渴到灶房找水喝的恶邻瞧个正着,吃味不已的周恬玉就一直在围篱边等着她步出房门。最闲奠过周家女,她也真是有耐性,为了羞辱人,竟然可以一步也不离开,眼巴巴地倚在围篱边,想一窥屋里春色,脖子伸得都酸了也不死心。
两家之间的围篱并不高,围篱隔开一边是老旧宅子,一边是新造的大屋,亭新色艳,贫与富的差距可见一斑,“两眼。”
“眼疾,你可得去瞧瞧大夫,人已经不出色,再变成瞎子,你的下半辈子堪虑呀!”陶乐梅凉飕飕地椰榆,不留情份。
“你才该想想未来,没钱没势又没个好的男人当靠山,今年的竞技比赛没人代替陶家出赛了吧!看来又是我们周家要风光一整年喽!”
他们四村一年一度举行的竞技赛事即将展开,比赛项目有骑马射箭、角力、蹴鞠等,每尸人家会推派一名勇壮男丁参赛。
赢得胜利的人将风光一整年,并得到一头由四个村庄长老们所祈福,代表福气的烤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