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小表大,管起你爸爸了,小孩子的责任是装可爱,不必急着长大。”一副小大人模样,他离童年越来越远了。
他很不服气地也弄乱爸爸的黑发。“我本来就很可爱,不用装。”
“是呀!我儿子是肥嘟嘟的小猪,每个人见了都想模模他头,说他是头可爱的猪。”鼓起腮帮子后更像了。
也许真是父子天性,一向厌恶小孩的罗劭然从没想过他会这么快地适应父亲角色,跟儿子打成一片,没有五年的隔阂。
看着儿子小小的身体,油然而生的父爱源源不绝,他很自然地想疼他、宠他,将他当成生命的一部份,因为他是他的儿子,他和所爱之人生下的爱情结晶。
“爸爸,你太幼稚了,妈妈已经三天不理你了,你怎么还『嘻皮笑脸』,一点都不担心妈妈不要你。”害他想了很多法子要帮爸爸,连最爱吃的夹心饼干都忘了吃。啊!糟了,他们一家人都有失忆症,这是“遗传”吗?
啧!五岁的小孩也懂“嘻皮笑脸”?他儿子是天才。“妈妈不是不理我,她在工作。”
想想真可怜,她写一本书的收入有他买进一张股票高吗?位居高位的大总裁都不敢喊忙了,她居然叫他别吵她,她正在进行神圣的罗曼史。
“爸爸,你被妈妈骗了,我看她一直盯着计算机念咒语,一个字也没打喔!”妈妈好奇怪,她是庙公爷爷说的中邪了吗?
“念咒语?”罗劭然讶然的挑眉。
“就像这样,怎么办,怎么办,我该不该问他,他真的做了那件事吗?我快疯了,我快疯了……”沈人人学母亲边说边抓头皮,一下子皱眉,一下子咳声叹气,一下子又很难过的样子,模仿得维妙维肖。
“你妈妈真的一个人关在房里自言自语?”是他的求婚把她逼得太紧,导致她精神失常?他用力的点头,让人担心他的小脑袋会不会掉了。“爸爸,是不是那个开大车车的阿姨欺负妈妈?”
“童凯芝?”难道和她有关。
五年前骗失去记忆的他,她就是他最爱的女人,害他差点和她发生关系,还自行印了一张有她和他名字在上头的喜帖,向沈家人佯称他们要结婚了。
这么扯的事她都编得出来,还有什么事不敢做?
蓦地,一排数字掠过眼前,罗劭然无声地念着:VK-4321……VK-4321BMWX5运动型休旅车,车上有个女人,那是……那是……怎么想不起来?他应该记得她的长相,感觉很熟悉……
“爸爸,你的头又在痛了呀!人人帮你揉揉。”沈人人贴心地伸着小手,啪地往父亲的大脸一贴。
模糊的影像快要清晰了,被儿子的手一拍……唉!空白一片。“人人,妈妈还有没有说过什么话,你一字不漏地告诉爸爸。”
“说什么……”他歪着脖子,很认真的回想。“啊!妈妈抚着我的脸,说了一句人人听不懂的话。”
“什么话。”他催促。
“妈妈在哭哭喔!她说我长得跟四处留情的爸爸好像。”这是好话吧!他像爸爸耶!
“四处留情……”罗劭然一听,脸黑了一半,在心里喊冤。
他的“厌女症”不是假,曾经一度还被荒唐过的朋友笑他不举,女人玩多了终于报应临头。
这五年来,他完全过着无性生活,不管多美、多艳的性感尤物站在他面前都一样,该有的生理反应还是静悄悄。而面对一个个搔首弄姿的美女时,总下意识地颦首,不由自主的感到厌恶。
直到再遇见她。
骤地,一道纤美身影出现二楼窗口,抬头望天。
“沈舒晨,妳给我在那待着,不许动。”说他四处留情,他倒要问问谁给了她“灵感”。
凭窗而立的女人一听见饱含霸气的狂啸,修长的身子一僵,倏地消失在窗户旁。
“爸爸,妈妈好像没听见你叫她耶!”沈人人瞇起的笑眼似在嘲笑他越来越不伟大的爸爸。
“没听见才有鬼……”她就是听见了才躲他,不把他当一回事。
“爸爸,你要多看妈妈的书,才会知道妈妈在想什么,你们这样跑来跑去我很累吶!”一点都不体谅小孩子,人家的爸爸妈妈才不会玩你追我跑。
“你很累?”罗劭然失笑地压压儿子的头,对他的“建议”倒有几分深思。
晨的小说……
“爸爸,你快去追妈妈,我看到她刚走过美美家的莲雾树。”吼!他真的很累嘛!老要把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爸爸追不追得到妈妈。
罗劭然听了不再迟疑追了过去。
躲在稻草堆的沈舒晨压低身子,屏住呼吸,秋水般的眸子圆睁,她安静地不发一语,看着一双笔直的长腿走过,直到消失在眼界为止。她在躲他。更正确的说法是她不晓得用何种心态面对他,她的心是矛盾的,有点怅然,有点心酸,有点被欺瞒的愤怒,以及不知如何自处的软弱。
妳以为我为什么特地从台北下来,而且非他不可?那是因为我怀孕了,他是孩子的爸爸!
一个喝醉酒的夜晚,视线茫茫的男人拖着蹒跚的脚步,走错房间进了她的门,不说分由的抱住她强吻,将她扑倒在床强要了她好几回。
一颗惊爆弹从童凯芝口中丢出,泪眼婆娑地诉说“受辱”经过,不时低头拭泪,伪装坚强,抖动的双肩只要求一件事,那就是她的孩子不能没有父亲。
乍然听闻,沈舒晨像被抛下油锅炸了一回,又赤足走在冰天雪地之中,北风凄厉地鞭打她单薄身子,犹似经历了一番最严酷的淬炼。
说不出的痛,百转千迥。
又是一笔男人犯下的胡涂帐,只因醉人的酒精浓度,她能怪到谁的头上呢!只是,一个女人呀!包容度能有多大,容许这样的错误,在她以为事情有了转机,黎明前的曙光渐渐展露,她却在无预警的情况下被狠狠推入无底深渊。该庆幸吗?她并未立即点头答应他的求婚。
唉"
“年纪轻轻叹什么气,把好运都叹光了。”
一道老迈的粗音骤起,没防备的沈舒晨吓得跌坐稻草上,满头的稻杆甚为狼狈。
“爸,你在这里做什么?”吓出她一身汗,当大白天见鬼了。
“妳阿水伯被铁牛仔撞断腿,我来帮他巡水田,顺便赶赶麻雀。”热心助人的沈助本义不容辞,一马当先。“倒是妳呀!躲什么躲,我沈助本的女儿有那么见不得人吗?闪闪躲躲像谷仓里偷吃新米的老鼠。”
“爸,我哪有躲,不过是不小心跌了一跤……”她睁大眼睛说谎,清软的嗓音带着一丝女儿对父亲的撒娇。
“最好是喔―当我没瞧见那小子一走过来,妳马上缩成一团麻花,拚命地躲呀躲。”只差没钻进泥地里,当一只泥鳅。
沈舒晨脸上一哂,尴尬地笑笑。“爸!男人喝醉酒时,真的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吗?”
一提到酒,号称千杯不醉的酒桶王两眼倏地发亮。“老爸少年时可没喝醉过,再来十瓶高粱……”
“十瓶就酒精中毒了。”男人一上年纪,就只剩一张嘴,爱澎风。
傍老爸漏气,真是不孝女。沈助本没好气的一瞪眼。“说吧!那小子又怎么欺负妳,我拿妳妈的菜刀砍他十截八段。”
“他向我求婚。”她说得沉重,让人听了以为她被倒会。
“我们红线村最漂亮的女孩不能平白被外地人糟蹋,他有几条命敢求婚……啊!什么,求……求婚?!”那她在靠夭什么,人家肯负责是好事,她居然一副死了老爸的样子……呸!呸!呸!他干么诅咒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