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你真的认为我是这种人?”跪在堂前,她一双眼盯着始终不看她的他,声音像是倏地被抽了生气般无力。
祁天昊没有回她,只看着李德勤,“李大人,恳请您尽快对这不忠不义的丫鬟判刑,还我亲妹、我祁府一个公道!”
闻言,风紫衣更安静了,比起之前不畏李德勤,勇敢替自己辩解时的样子,现在她像是枯萎的花朵,不发一言,只有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祁天昊。
李德勤抓住机会,惊堂木一拍,“风紫衣,妳这张利嘴可还有辩解?”
摇摇头,她仍是看着祁天昊,眼神里的悲伤太明显。
于是李德勤高声宣判,“风紫衣罪证确凿,先行押入大牢,三日后斩首示众!”
风紫衣悲哀的想,如果他愿意回头,她就相信他一次,但他没有,直到她被两名壮丁粗鲁的拖出厅堂前都没有。在众人惊呼声中,顿时祁府上下一阵痛哭,曹惮承则是从头到尾都跟祁天昊视线交接。
尾声
“你……你……你这不肖子竟然这么狠毒,亲手将咱们紫衣推去送死,你的心被狗啃了是不是?!你怎么狠得下心,狠得下心呀!”祁老爷痛心不已,不断敲着木桌,直指逆儿。
“昊儿,那包药是我给紫衣的,你拿我定罪吧!不要斩……斩紫衣,她是无辜的,你放过她,让娘去替她死,紫衣是好姑娘啊!”梅瑛嬿自责不已,想着如果不是她给了药方,乐儿跟紫衣就会没事……
“呜……呜……大哥,你是坏人,你为什么要回来?紫衣……呜……紫衣才不会害天乐姊姊……你是大坏蛋,我不跟你好了……”祁天喜哭得一喘一喘。气虚体弱的、送入死牢的都是最疼她的姊姊啊!
“城主,紫衣本性不恶,虽说有时管教少爷小姐们严厉点,但绝做不出伤害主子的事,您要查清楚才好。”祁贵也出面求情,这丫头是他看着长大的,不会是坏人。
“大哥,说紫衣砍掉我一双脚让我去不了花楼我还相信,她怎么可能会是害天乐小产的人?这不可能!”祁天欢平常很怕自家大哥,但事关紫衣,再怕他也得硬着头皮出面。
在众人哀泣声中,唯独方涓心大大声的笑了,“哼,你们是风紫衣肚里的蛔虫啊,尽知道她心里想什么?人家说人心隔肚皮,那丫头欺凌主子惯了,谁晓得她是不是嫉妒贵妃娘娘的好运,发了疯的陷害她呢?我就说城主这次是明察秋毫,做得好。”
“姨娘,妳很高兴是吗?”祁天昊冷冷的声音一起,众人皆打了个冷颤。
方涓心倒有自知之明,笑笑的站起身,“我没这意思,瞧这天色也晚了,我身子不好,就不陪你们聊了。”一手搭上丫鬟伸来的手背,她一扭一扭的离开厅堂。
这几天得早点睡,三天后,她要早起看好戏呢!
祁天昊瞇着眼看她离开,拳头握了又松,这次倒没说什么,视线重回到厅堂上的众人,语气仍是冷冷的,“天晚了你们没瞧见吗?都去歇息吧。”
“谁说可以去歇息了?”一道灰蓝色身影踏进祁府大厅,教众人讶异。
祁天昊回头,点了点头,“爷爷您回来了。”
他问候的老人看起来风尘仆仆,且耳边插上一朵大红花,腋下还夹了一头老迈的大乌龟,象头一伸的探出头瞧着众人,一双黑不溜丢的龟眼转着,要不是现在气氛太沉重,大伙准会笑出来。
“如果你还叫我一声爷爷,就立刻放了紫衣,不然我砸破你脑袋!”祁老太爷高举乌龟,作势要往孙子身上丢。
他云游在外时,正好听见贵妃娘娘小产的消息,当下踢烂前朝帝陵,带着他的宠物,一日千里的由天山的纳木措湖赶回,没想到一回来就听到风丫头要被问斩的消息,还是由于城主作的证,教他更是怒火中烧。
祁天昊看了乌龟一眼,仍是淡淡的说了句话,“不能放。”
尽避一句不能放引起群情激愤、众人哭号怒骂、乌龟四处爬行,都无法唤回祁天昊的心意,他只是冷着脸转头离开厅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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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湿的牢房里传来一股发霉的味道,肥大的鼠辈在角落里钻来钻去,阴暗的四周传来怪异的声响,沙沙沙地似风吹过。
只有一小口窗射进的月光,照着一堆看似腐朽的稻草,仔细看,有个人窝在草堆上蜷着身,一动也不动,彷佛没了气息。
细闻,才能听见她近乎呓语的申吟,“……药不是我下的……为什么……为什么不相信我……为什么……不是我……不是我……你怎么可以……冤枉……为什……么……”
必入地牢的头一夜,风紫衣就病了,牢房的湿气太重,加上身心俱疲,自此,她高烧不退,整个人半昏半醒。
因为是待斩的重刑犯,所以不准人探视,牢里看守的侍卫更希望她早死了好,省得要拖她入刑场的力气,所以哪可能会替她找大夫。她依然昏睡不起,一道拉长的黑影覆盖其上,看着她许久,只是她终究意识不清而没有睁开眼。
“妳受苦了。”压抑的男声低沉而沙哑,微带哽咽。
明明已经拿钥匙打开锁、走进牢房,明明手已经伸出,只要再往前一点就可碰到她,两人此刻仅相距一步之遥,但他却颤抖着手,迟迟没有上前。
一抬手,他将眼角的泪水抹掉,却还是惊醒了她。
“是谁……”下意识的低唤,其实风紫衣没全醒,脑袋还是像团迷雾。
他伸出颤抖的手,先将她脏污的发拨开,露出一张清瘦小脸,不小心,泪又滴在她脸上。
“啊……下……下雨了……”她想拨开雨滴,却已经没有力气……算了,雨冷冷的滑落,就跟她的心一样。
“没有,没有下雨,乖,我们出去了。”抱起浑身发烫的人儿,他还是止不住泪水落下,只是都渗进了她的衣服里,不让她知道。
“……不用了……我没有地……没……地方可去……”祁府不要她,她便没有地方可去。
闻言,他的心更酸了,“丫头,撑着点。”似听见他的呼唤,原本平静的羽睫微微颤动了几下,无神而涣散的眼慢慢张开,像看到东西似的举起手,又缓缓放下。
在她手落下之际,一只大而厚实的掌及时握住她无力的柔黄,柔情万千的放在唇边摩掌。
“祁……天昊……”
“是我。”她认得他了吗?
“是你啊……我恨你……”
“恨我……”他怔仲的低喃,抚着她的手顿感冰冷。
像是真的累了,风紫衣没有再说话,尽避他不断说着道歉,尽避他温柔的抚着她,她都没有回应。
“好了吗?”一道猫似的女子细声传来。
“在这里。”闻言,阴暗中,纤细的身影徐步走来,在拉开的牢门前停住,微弱的月光映出白哲的脸。“她……”是不是死了?来人没敢问出口。
他摇摇头,“没事,受了点寒,我输了真气给她,让大夫看过就没事了。”
“那就好。”她松了一口气。“那你们快走吧,我怕醉酒的侍卫很快就会醒过来。”
“那妳……”虽然已经下了决定,但毕竟是一条人命,他给她反悔的机会。
她含笑走进牢房。“她当年冒险救起溺水的我,我这条命就算给她了。”
看了怀中女子一眼,他沉重的说:“她不会喜欢这种做法。”
“那就告诉她我嫁人了,对方是个四处卖杂货的小贩,我这被爱情冲昏头的丫鬟跟男人跑了。”她知道她的性格,这说辞她也是老早就想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