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她也不是太自恋,从事的行业让她比一般人更注重外表,形象的塑造是专业的象征,自己就是个活广告,想要别人信赖你的技术,首先要展现美的一面。
蓦地,一阵微风轻拂她向来自傲的亮丽黑发,得意的唇畔才一勾起,就见她突然瞠大眼,瞪着橱窗倒影,尖声一叫—
“啊!我的耳环—”
那是核桃造型的耳环,原本是纯银色,不知流传了几代,氧化成铜褐色,叮当叮当清脆地响着,微带一丝魔性的神秘感。
但这不是重点,而是它变成……黑色
“完了、完了,又有倒楣事要降临在我身上,恩主公的符令不灵了啦!”
不行、不行,一定要先到庙里拜拜,以防万一,她可不想再出事了。
念头一起,季双月想都没想地将把手一转,车头微弯九十度角,谁知—
铿榔!
红艳的脚踏车连同主人倒向人行道,散落一地的生财工具灿亮地刺眼,活泼的阳光在瞬间凝结。
这是一对富有神奇传说的核桃耳环,是小时候长辈送的生日礼物,平时看来和一般饰品无异,不过神奇的是,一旦有坏事即将发生便会转为黑色,表示有恶运上门,小心提防。
反之若出现粉红色,那便是有好事要来了。
但是,耳环是黑的,看来眼前出现的绝对是坏事了。
此时,出现一个刚从古董店走出来,满脸铁青的男子,他眼中冷厉的怒意不难解读,而且相当傲慢地睨视倒在地上的季双月。
看到有人跌倒,通常第一个动作是先向前将其扶起,再来论对错,但关天云没有,一动也不动地冷着一张脸,由着膝盖破皮流血的冒失者慢慢爬起,呼天抢地地抢救在他看来廉价到不屑一顾的眉笔、发剪、唇膏等。
“你、你、你,你看什么看!撞到人还不扶人一把,你眼睛瞎了呀!还是肢体残障,直挺挺地站得像个死人,你以为这年头还有收尸大队沿路收尸体吗?”
可恶,痛死了,她的腿大概快断了,这笔医药费非从他身上挖不可。
“是我撞你的吗?”分明恶人先告状。
低沉的嗓音带着一股醇酒的味道,声音虽低却十分厚实,仿佛地底的龙发出低吼,厚重而充满威胁性,以及一丝丝不太能确定的威仪。
乍听之下,季双月感觉有股穿透力刺入了心底,她微微颤栗了一下,双肩往内缩一点点,不自觉的有想逃的冲动。
可是一看到碎了的染发剂瓶子,一组五千元限量的夏日敛光眼影摔得稀巴烂,那种被刮了一层皮的心痛感油然而生,那些全是钱钱钱呐!她省吃俭用忍痛买下的奢侈品,怎能容得他人糟蹋?
一思及此,恶胆向两侧横,黑又亮的明眸瞪大,气到颤抖的食指直指罪魁祸首。
“撞了人还想不认帐呀!你这个人到底是不是男人?瞧瞧你做了什么好事,你要敢赖,我天涯海角也要追杀你到死为止。”
怕了吧!害怕就赶紧拿出诚意赔偿,她大人有大量,绝对会看在钞票份上原谅他的冒失。
“追杀我?”凭她
神色冷傲的关天云眼含讥诮,意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不要小看女人,这方圆十条街是我的地盘,我随便喝两声,包管你下辈子瘸着走。”她才不……不怕他……
一见人家目一沉,有点小卒仔的季双月稍微退了一小步,口水直咽。
“我等着。”他一脸讽色,鄙视着她。
“等、等着……”得理不饶人的气势正在消退中,她口干地抿抿唇。
真要命,她怎会遇上这种气势嚣张的男人,感觉有些恐怖,瞧他活像得天下的秦始皇,不可一世地高高在上,眼中看不到匍匐脚底的蝼蚁小民。
说实在的,还满吸引人的,若是他脸上能多点笑容,别一副目中无人的模样,说不定她会对他多些好感,不小心就爱上他。
季双月不算是令人一见便惊艳的大美女,但起码长相清秀,五官分明,怎么说也有中上之姿,是那种耐看型的邻家女孩,非常有老人缘和深受小孩子喜爱,不论走到哪里都吃得开。
只是她性格上的小缺陷怕是改不了,长久以来的家庭负债让她养成贪小便宜的习性,以致和钱有关的事都看得相当重,谁敢从她身上讹一块钱,她都会抄起家伙和人家拚命,在所不惜。
“我……我警告你,别以为你块头大就……就想欺……欺负人,我……我不怕你。”她越说越心虚,在一双冷冽黑眸盯视下,两脚不由得打颤。
不怕、不怕,不过是一个比她高,比她壮,看起来也比她孔武有力的……呃,男人罢了,光天化日之下,她就不信他敢欺凌老弱妇孺。
“不怕最好。”关天云两眼直视着她,眼底射出不耐烦的耻笑。
“我……我怕你干么,你不要想……想逃避责任……,该赔的还是要赔,否则我跟你没完没了。”她指着散落一地的生财工具,声音大了些。
“赔?”目中含讥的冷笑,一脚踩碎她最心爱的唇蜜,口气转为寒冽。“你认为你赔得起我的损失吗?要不要看你做了什么好事!”
“我?”顺着他视线偏头一瞧,她这才发现地上多一堆花纹甚美的瓷片。
她暗忖,在它尚未碎成碎片前,应该是只不错的花瓶,用来插花刚刚好,爷爷老嫌家里的水瓶太俗气,衬不出花的娇艳。
不过,哪来闲钱买花,她都嘛路边的野花芒草摘一摘,东拼西凑捆成一束花,能上得了面才怪,纯粹自娱,谁管他品味好不好。
“宋朝的青花瓷,目前市场的喊价高达五百六十万,且价格正节节高升中,看你是要付现还是开支票,我都可以接受。”他是个古董鉴定商,绝不做赔本生意。
必天云的神情是冷酷的,近乎漠然,他以高不可攀的姿态冷冷一视,瞳孔中散发浑然天成的狂傲霸气。
“宋朝的……青……青花瓷……”她顿时脑子一阵晕眩,七位数的阿拉伯数字不停在眼前打转。
五……五百六十万
“钱付好后,看在‘客户’的份上,我会立即为你打包,送到你手上。”顾客至上。
差点脚软的季双月冷吸了口气,手脚乍冷乍寒。“我……我可不是没见过世面的笨女人,你别想随便拿个破花瓶就想唬弄我,想当土匪怎不去抢银行,保证你要多少有多少。”
她满脑子想着,完了,完了,那堆“垃圾”看起来好像是真的,她这点小家当虽然也不便宜,可是和宋朝的古董一比,简直是云泥之别,把她卖了也赔不起,更别提她还有一身的债务要还。
装死吧!硬跟他拗,反正他也提不出证据证明这些碎瓷片古董还能当什么,已经碎了嘛!那就不值钱了。
“你仔细看看我身后这间是什么店。”敢在他面前张牙舞爪的女人没几人,有勇无谋。
“什么店,不就是‘珍奇稀爱古玩店’,专卖古董……古董”她抬起头,顺着店名念,继而睁大眼,抽气声大得连自己都吓一跳。
“里头的老板可以证明我所言不假,如果你想看古物鉴定书,我也不会吝啬的藏私,左上角的监视器明白记录下孰是孰非的过程,或许你有兴趣到警局走一趟?”他尚有空闲陪她玩一玩。
“哇!魔……魔神仔”太……太神了吧!居然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一心想从赔偿金额拉平今日损失的季双月真的要晕了,气焰全消地像只受惊的小白兔,脸色一下子白了几分,紧咬着下唇提防他突然扑过来,捉着她的双手就要她付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