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脸寒鸷的克里斯则一脚踢开上锁的门,在烟硝弥漫的白雾中来回穿梭,找寻有可能受重伤的狼主。
突地,细微的申吟声引起他的注意。
“先生,你没事吧!我马上救你……”入目是一片血渍,他的表情惊骇极了。
怎么会是他?!
“有没有人受伤,快把伤者拖出来,以防第二波攻击……天呀!他又是全身是血?”完了,他怎向老西弗林交代?
“谁流血,是不是薇薇姊?”
“我姊姊受伤了吗?”两个女人不顾危险硬闯,力量之大居然把裴向晴给推出去。
烟雾一散,背向上的德烈嘉斯满身是血,汩汩而流地浸湿纯白仿虎皮的脚垫,它现在只有一种鲜艳的颜色,那便是鲜红。
“我姊姊呢?她在哪里?”为什么看不到人?
“薇薇姊呢?怎么不见了?”不会被炸成碎片了吧?
呜咽的泣音夹杂着恐慌,现场除了趴着的伤者外,她们极目所见是满室疮夷,没有一样东西完整,东一块、西一片地看不出原来的形状。
蓦地,伤重的德烈嘉斯睁开湛蓝的眸子,勉强地移动身子,一具双目紧闭的女性身体赫然出现,身上沾的不知是她还是他的血,正失去意识中。
那是众人遍寻不着的湛薇薇。
第七章
“为什么他要救我?为什么他要救我?他不是已经忘了我是谁?为什么还愿意舍命救我?”
眼眶红肿的湛薇薇始终想不透,一个没了记忆的人为何肯拚死护着她,不让她受一丝伤害地以身挡住猛烈的爆炸威力,让自己受了重伤无法动弹。
她不懂他到底在想什么,明明已是毫无关连的两个人,他实在没有理由为了她而枉顾自己的安危,把她置于他的羽翼下全力护卫。
从他们再次相遇以后,她一直没给过他好脸色,不是佯装不识冷落他,便是故意忽略他的存在,当他是错身而过的陌生人,可是他却没一句怨言地忍受她无礼的待遇,在紧要关头仍奋不顾身地以她为先。
问她恨他吗?
在看到他背上新旧疤痕交杂的伤,她的心狠狠地痛了起来,怎么也无法恨他。
因为太爱了,所以她才要恨他,天堂与地狱的分别就在于有没有他,因此她好想好想恨他,以免有一日忘了曾经深爱过的他。
恨他,也爱他,女人就是这么矛盾,即使他做过的事不可原谅,如今也抵平了。
“他爱妳,这就是他救妳的原因。”推门而入的里奥语气深重的说道。
“他忘了我,不是吗?”就算有爱也该逝去了,风化在时间的洪流中。
五年的时问不算短,它能让一个小女孩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也能让不少老死的人化成一堆白骨,没有什么东西能恒久不变,即使是石头也会被风沙磨去棱角。
何况他的记忆中已没有她,再相见不过短短数日,以他的个性不可能一下子就爱上她,而且第一次见面时他还当她是女凶手看待。
以他身处的世界不愁少了贴心的美丽尤物相伴,只要他一招手便有各国佳丽拢靠,根本无她立足之地,他不会忆起曾有过的美好时光。
“他的记忆是忘了妳,但他的人、他的身体,还有他的心并未忘记妳,他是凭爱妳的感觉记起对妳的熟悉。”因此他开始想找回失落的过去。
“感觉这东西太飘忽了,忘了不是更好?他有他的世界,我有我的海厨房,我们不应该再有交集。”两两相忘是最好的结局。
“但爱情不是说忘就忘得了,我到现在还记得我的初恋情人,她戴了一副丑毙了的牙套,矮矮胖胖很像企鹅。”他边说边模仿企鹅的动作,想逗她发笑。
里奥只要一遇到女人就没辙,心软的希望她们都开开心心,不要有半分忧愁尽情享乐,人生在世是为了求个快活,绝非愁眉苦脸地咳声叹气。
可惜他的表演不受青睐,眼低垂的佳人仍注视着失血过多而昏睡不起的男人,没心思欣赏他逗趣的演出。
“但他明明已经忘了,又何必强留住不再美丽的记忆。”她还是难以理解,不愿面对自己再度爱上他的事实。
“妳又为何老记着他忘记妳的这回事?是妳先放弃这段感情的,干么反过来怪他忘了妳?”女人就爱钻半角尖,老是对过去的事斤斤计较。
“我……”是的,她也有错,如果她当年当着他的面讲清楚,也许他们的感隋路会定得顺畅点。
至少不会有憎恨。
里奥接着说道:“其实他刚昏迷时不断地呼唤一个女人的名字,但那时我刚接触中华文化,学会的中文比乞丐的衣服还破,完全不懂他在喊什么,因此也就没太注意。
“有一次他清醒过来,抓住我的手大喊:薇薇在哪里?我以为他在说:喂!我在哪里?一直到发现妳的中文名字叫湛薇薇,以及妳和他熟稔的程度,我才猛然有这印象,妳应该是他口中深情呼喊的那个人。”
而他不说是因为认为他们不可能久留,且德烈嘉斯并未想起她就是他爱过的情人,他自然不会多事的提及,以免坏了大局。
可是在认识她和她那些亲友后,他又觉得自己的隐瞒太残酷,崇尚爱情的他居然狠心地拆散一对有情人,这是一种自私且无情的行为。
“里奥,你认为我该爱他吗?”湛薇薇用义大利文说道,表情略带哀伤。
微讶她流利的义大利文,他给予中肯的建议,“问妳的心,让它来告诉妳。”
“你也有失忆症吗?他结婚了。”这是她却步的原因。
他更加诧然了。“他是要结婚了,但没有结成婚,先生在宣读婚誓时反悔了,否则他现在不会在这里。”
而是在瑟米夏墓园。
“你是说他没结婚?”怎么会?那个叫蕾贝丝的女人说他们才是真心相爱的,而她不过是蛋糕上的草莓,尝鲜罢了。
“是的,在神父问到他是否能一生一世爱着新娘时,他忽然怔了一下,接着转身往教堂外走,还频频看表,不知道想做什么?”
靶谢现代科技,虽然他不在场却能得知一切,因为监视录影器将画面传回主控电脑,他们才能看清楚爆炸前发生什么事。
当然,爆炸后它也毁了,只剩焦黑的一坨。
苦笑的湛薇薇忽然流下泪,轻握着德烈嘉斯轻度灼伤的手。“我知道他想做什么,他要赶赴一个约会。”
“约会?”什么约会这么重要?让他丢下新娘和众多观礼的亲友宾客。
“我们约好了十二点见,逾时不候。”他没有背弃他们的晋言,他选择了她。
“他跟妳……约好了?”一脸纳闷的里奥不太了解,结婚当天的新郎怎么有可能去赴别的女人的约,行程上一定赶不及。
他的疑惑很快有了解答。
“我是故意的,因为我晓得那天他得和另一个女人结婚,所以我约了相同时间,让他无法同时在两个地方出现。”其实她也是攻于心计的女人。
里奥有些明白了。“妳想试验他是不是真爱妳对吧?”
难怪德烈嘉斯在最后一刻后悔了,因为他无法许下爱的承诺,在神的见证下他欺骗不了自己,匆匆忙忙转身只为找寻他最在乎的人。
或许这就是上帝有意的安排,当他选择对爱诚实时,死神的镰刀才没有挥向他,让他在九死一生的情况下还能继续呼吸,完成他未完的事。
“很傻的举动,在我决定那个约会时,我却已有离开的打算,我的心眼很坏,想让他两边落空,看看他是否如我一样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