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窃菊 第7页

作者:寄秋

“二少爷既然明了为何一意孤行,不肯回心转意地听人劝阻?”他实在不懂主子在作何盘算,平静得如同未发生任何事。

“你认为我是痴愚憨傻之辈吗?”有些事多说无益,日后便知分晓。

“二少爷的才智过人非凡人能及,属下不敢造次。”身一屈,他抱拳效忠。

“游家三代皆为我柳月山庄效力,你这孤冷性子就跟棋叔一样不知变通,你我自幼一同成长,哪来这么多繁文褥节。”

楚家虽有兄弟二人,但谪生的楚天魂才是正统的山庄继承人,庶出的长子反而屈就於辅佐之位,手足间的融洽反不及朝夕相处的随从。

当年感情甚笃的楚氏夫妇过著只羡鸳鸯不羡仙的快活日子,比翼双飞、行侠仗义在江湖上行走,受其恩惠的不知凡几。

可是两人久婚多年未生育一子半女,在公婆的压迫下,迫於无奈的楚夫人只好以死相逼,恳求夫婿纳妾延续香火。

那一年夫妻俩闹得不甚愉快,虽然庄主锺情夫人一人,但他还是在家人的施压下娶了二房,次年生下长子。

所谓人算不如天算,在长子出生甫满一年之际,元配夫人也有了身孕,并在隔年产下众人所望的谪次子,大家的偏宠明显可见。

只是当时的楚天魂身体状况并不乐观,所有人的希望还是寄托在长他两岁的楚天遥身上,该有的教养和学习皆一视同仁,并未有谪庶之分。

所以在楚天魂病体好转之前,楚天遥一直以未来庄主身份代管庄务,外人也以少主之名称呼,以为他才是楚家真正的继承者。

而游龙的父亲游子棋便是服侍老庄主的人,一如他的职责是下任庄主的随从,他们父子的天命打一出生就注定了。

凡是他们所守护的对象才是柳月山庄的正主,其余的“旁枝末节”都不得争夺其位。

“我视你如兄弟不曾当你为随从,有话直言不必多生顾忌,出门在外就不用端著庄里那套礼法。”他们之间不需要客套。

虽然他口气谦和地想改变游龙的固执,但他态度依然故我的摆出主从有分。

“一日为主,终身为主,属份低下,望二少爷勿折煞属下。”他的责任就是保护主子的安危,以身相护到生命终了。

“你呀你,就不能偶尔放松一下吗?你是人不是草木,有时也该为自己打算打算。”他也老大不小了,也到了该娶妻生子的年岁。

不解其意的游龙仍恭敬的立於他身后。“二少爷,你别故意岔开话题,那件事攸关重大,不可草率为之。”

“啊!被你发现了。”笑著一摇头,楚天魂未多作解释。

“二少爷……”话在喉间,他欲吐难言。

“我懂、我懂,你是怕我仓卒行事让你难做人,以后会有诸多不便。”他故意曲解的堵住他的嘴,好造成他更多的误解。

“属下的意思不是怕遭到刁难,而是那位菊姑娘真的不适宜。”他不怕前方有多少险阻,就怕护不了主子周全。

“哪里不适宜了?你倒说给我听听。”当是消遗,省得路途寂寥。

“她是个贼。”光是这一点就无法获得他的认同。

“还有呢?”卿本佳人,奈何做贼。是可惜了点。

“她下毒。”更加不可饶恕。

“西凤也善毒,怎么不见你数落她几句?”差别待遇,实属不该。

游龙的表情微变,声音转低,“因为她害的不是二少爷。”

也就是说不管她毒死多少人都无所谓,苗人善毒天经地义,他何来责备之理。

“喔!你看我像是中了毒的人吗?”他倒觉得遭人戏弄了一番。

神清气爽的楚天魂不像病谤在身,脸色红润充满少见的开朗,他的身子不济是事实,但还不致差到寸步难行,连手都举不高。

但是吐了一口黑血后,他的气色明显好了许多,虽然胸口还有点闷不能走太远的路,可是比起以前动不动就得停下来休息的情况,他不认为自己真的中了毒。

“若是有心怕也瞧不出症状,二少爷还是谨慎为上,勿过度劳累中了贼女毒计。”游龙仍认为主子的做法有失妥当,非明智之举。

“贼女?”失笑的一咳,他的用词似乎过重了。

“二少爷请勿等闲视之,当是儿戏地赔掉自己的一生,属下虽然不才却也看得出此女居心叵测。”绝非良善之家。

眉微扬,楚天魂的笑意不减。“游护卫、我的好兄弟,你担太多心了,眉头都拢起三座山。”

眉峰相连,叠叠成群,再皱下去鸟儿都可以在上头筑巢了。

“二少爷……”

“别再说了,你的忧虑我都清楚,留点清静好让我思考思考。”他从不晓得男人一长舌也会如此惊人。

辟道上一马一车并行,车辆声辘辘离开杭州城,沿著水路下建康,路经黄天荡,时停时走的下江陵,很快的来到鄂川。

原本是平静无波的路上,却多了平日少见的唠叨声,未曾停歇的一日复一日,整整在楚天魂的耳边重复了五天,听得一向爱凑热闹的西凤昏昏欲睡。

柳月山庄位居洞庭湖畔,是湘南一带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虽不敢自称富可敌国,但世代经商累积的财富的确可观,叫人望尘莫及。

楚天魂此行是送其母的骨骸回故居苏州安葬,这是楚夫人生前的遗愿,他在母亲亡故多年才有余力亲送,并拜见娘舅那方的亲属。

商人的本性不论走到哪里都一样,他在完成了娘亲的心愿后,在回程的路途中不忘视察各店铺的营运,并适时的提出改进和建议,所以比预订的时间迟归数日。

或许是心里有所期待,他故意放慢速度不急著回庄,以游玩的心情等待一道女敕黄的身影追上,他知道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却放不下心。

缘份这玩意儿来得奇妙,匆匆一遇留下离别之情,让人魂梦牵挂。

“喂!你这几日到底跟二少爷在争论什么,怎么我一句也听不懂?”似懂非懂,只觉得吵。

兀自骑著马的游龙不理会西凤的叫嚷,表情漠然的直视前方。

“死木头你在装什么聋做什么哑,没听见我在叫你呀?”指弹松果划过马鬃,她意欲要引起注目。

“我不是木头。”很冷很淡的一句话,像刚从地底下爬起来。

对,你是石头,没有喜怒哀乐。“你说话可不可以别冷冰冰?问一句答一句怕多说一个字会吃亏似的。”

有时他连一句都不肯搭理,咚咚咚地猛敲他食古不化的脑袋也没用。

“天性如此。”无从改起。

“去你的天性如此,连著几天我看你舌头都没停过,分明天生多舌多语,干么把本性隐藏起来?”他一整年也没说过那么多话。

回过身的游龙狠瞪了她一眼,勒马与马车同行。“多管闲事。”

“哼!你以为我爱管呀!要不是二少爷被你烦得不胜其扰,我才懒得理你的舌头有多长。”瞪人她不会吗?要来比比谁的眼睛大不成。

相处多年,西凤早模清他的脾性,若说被烦得无法偷打盹的人是她,他绝对会听若无闻地当她是扰人的蚊虫,没一掌打死算是她幸运。

但对象换成两人的主子可就有天壤之别的待遇,面无表情的脸上多了一丝自责,嘴巴阖拢地当是撬不开的蚌壳,抿成一直线。

她自问还不算愚笨,可是却始终听不出两人在谈论什么,一头雾水的不知所以然。

大抵是出自二少爷常年配戴的羊脂白玉上头,自从她跟了二少爷后就不曾见他取下过,感觉似乎很贵重,不能轻易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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