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在旁人眼中是如此,小婢女的嬉笑爱闹,偷空逗嘴。
梅子不解的偏过头问:“妳不要梅子当妳的好姊妹?”
“我指的是妳偷摘……不,是敲下来的梅子,妳知不知道梅树在北方寒地有多难养活。”曹瞒急躁的走来走去,不知如何是好。
“会吗?”她看了看树再瞧瞧果实。“它不是结了满满一树的梅子。”
“喔!妳是牛呀!怎么那么难沟通,那是堡主嘱咐花匠用心栽植了七年才有成效,结果……”她说不下去了,真会被她给气到吐血。
有谁看过黑山恶水的北漠开出南梅,能养出几棵树就不错了,冰天雪地的气候根本不适合栽种梅,不冻死也很难长得好。
若非堡主砸下重金礼聘一流花匠植木栽柳,卫天堡哪有处处宛若江南的好风景,未被黄沙淹没成一座沙堡。
“结果当然是人吃,不然要留给可恶的鸟兽呀!”她才不依呢!
很想敲她脑袋的曹瞒气呼呼的双手抆腰,一副母老虎的模样。“这个结果不是那个结果啦!妳到底有没有考虑过偷摘梅子的后果?”
“什么这个结果、那个结果,我都听不懂耶!妳要不要吃颗梅子?”她今天话说得特别多,一定口渴了。
“吃吃吃,妳早晚会吃出问题……啊!好涩,这梅子还没熟……”
梅子?!
曹瞒当场呆若木鸡,含在口里嚼也不是、吐也不是,僵着一张脸皮欲哭无泪。梅子居然给了她一颗梅子,这下她跳到黄河也洗不清帮凶的嫌疑。
肯定没人相信她的清白,证据活生生的含在口中不容她狡辩。
“阿瞒姊,我知道妳也想吃啦!不用跟我客气。”多嚼两下就不涩,滋味微酸。
梅子还很多,分一些给别人吃也没关系,有福同享嘛!夫子说做人不能藏私,车马、衣物要与人共享,所以梅子要让大家一起分享。
嗯!等一下她找个篮子将梅子装好,分送给堡里的姊妹们尝尝,让她们晓得梅子绝不自私。
嘻、嘻!大家来吃梅子喽!
见者有份。
“谁跟妳客气……唔!好酸,牙都快掉了,妳不要再给我梅子了。”酸得她眼泪都挤出来了。
呜!她不想吃呀!谁来阻止梅子的暴行。
不过……再来一颗也无妨,反正她已是“同党”,酸涩的口感吃多了倒有一丝甘味,越吃越对味。
“喏!这颗比较大给妳吃,小颗的我自己留着。”瞧,她会孔融让梅耶!
“妳那颗是熟的。”而她手上的根本没熟,青涩得只要张口一咬就满嘴涩。
梅子笑咪咪的分赃,好似没听见她埋怨。“妳想我们要吃几天才能把梅子吃完?”
天天吃总会腻,得变化、变化口味,梅肉蒸鸡,香煮三杯梅兔肉,梅干扣肉,三枚鱼丝煎青梅,再来一道清炖乌凤跳墙。
啊!美味呀!想想都觉得自己好幸福,可惜“家乡”的妹妹们无此旦顺。
“不要说我们,我正在烦恼晚膳没地方吃了。”天呀!她被她带笨了,居然和她一起坐在地上吃梅子。
爹呀娘啊,女儿对不起你们,不能让你们过好日子了。
“为什么没地方吃?徐大娘又不会赶我们。”对了,要留点肚子吃饭,不然会吃得太胀。
曹瞒生气的瞪了瞪那张天真的脸。“因为我们偷了堡主的梅子,说不定待会就得收拾行李回家吃自己,厨娘不会留一口饭给我们吃。”
“梅子长在树上本来就是给人吃的,堡主这么小气不分我们喔!”看来他不是好主人,天怒人怨。
“妳说话小心点别被堡主听见,再说那本来就是堡主的财产之一,身为下人的我们不应该擅取。”唉!现在后悔已是来不及了。
不知不觉中成了同伙犹不自知,我们两字挂在嘴上忘了拿下来,曹瞒不自觉地被牵着鼻子走。
“噢!我们是人堡主不是人,所以他吃梅子我们扫地。”梅子塞了满嘴梅子,含糊不清地说。
她主动地将一堡之主归类为恶霸。
“谁告诉妳堡主不是人?!”曹瞒几乎要扬高音一吼,可又怕人听见遂压低嗓音。
“妳呀!”梅子单纯的眼眨着对她全然的信赖。
“我?!”自己几时说过堡主不是人的话?她漏听了哪一句胡乱拼凑。
“是妳说堡主小气不分我们梅子吃呀!”她没说错吧?
“这件事和堡主是不是人有什么关系?”乱了,她八成受了风寒,得回房躺躺。
梅子双眼圆睁的看看背后。“夫子常说做人要懂得与人分享不可藏私,堡主这么吝啬一定不是人啦!”
“妳干么东张西望的小声说话?”害她跟着神经兮兮。
“我怕堡主突然从石头里蹦出来……不不不,是飘出来。”她做了个飘的动作十分逗趣,曹瞒差点被她逗得仰头一笑。
“别闹了,妳当堡主是鬼呀!”她现在只担心会不会被赶出堡。
到哪里找像卫天堡这样的好差事,北方的经济不若南方活络,除了回家养羊、放牧之外,唯有嫁人一途。
可是谁要她呢!鼻大眼凸又有一对招风耳,笑起来大门牙总是往外露,大剌剌的个性没姑娘家的温柔,村里的媒人都对她死了心,不敢赚她的媒人红包。
“堡主是鬼?!”嗯!很像、很像,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大恶鬼。
看得出她深信不疑,曹瞒故意吓她的发出鬼吼声。“堡主不只是鬼,所有的小表都怕他。”
“喔!他是阎罗王……”
一阵爆笑声打断梅子的恍然大悟,一脸傻呼呼地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笑,堡主是鬼王是件严重的事,怎么还笑得出来,而且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这人真的很没有规矩,肯定会被堡主处罚,他会少掉很多颗牙。
咦?有两个人。
那表情冷得像冰窖的男子好像堡主喔……
偷听没好话,果然应验了。
原本想摆月兑身后自称是他挚友的家伙才多绕了一点路,以为在他铁腕下不会有怠忽职守的仆佣,人人安于本份地各司其职。
没想到一转到回廊即听见有人拍敲树叶的声音,令他多停留片刻地转过身面向后院。
入目的背影勾起他一丝好奇心,谁会笨得扫树上的蜘蛛网,而且好言相劝地请蜘蛛搬家,说什么此处已归她所有,不要害她一天到晚有扫不完的丝网。
她是一个奇怪的人,怪得令向来冷心的他被她挑起了兴趣,不由自主的走近看她在搞什么鬼。
谁知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如雨般落下的梅子叫他为之傻眼,她不晓得尚未成熟的果实吃不得吗?其酸涩程度足以令人倒尽胃口。
建堡至今无人敢质疑他说过的话,眼前胆大妄为的女婢是头一个,放着工作不做居然敲打起梅树,而且是整株摧毁不留原貌。
是他太过纵容下属,或是她不知死活,一株结实汇暴的春梅已然失去光彩。
懊勃然大怒地加以惩罚才是,她犯下的是他严令遵从的规矩,不应有例外。
龙卫天眉头微沉的举足跨出一步,突起的惊呼声让他决定静观其变,细碎石道上出现一位圆脸的翠衫婢女,惊恐的神色正好对上一张神清气爽的笑脸。
梅子?!
她的名字?
“长相平凡嘛!真像一颗没成熟的青梅。”和他欣赏的青楼艳姬还差上一大截。
吊儿郎当的取笑声从身后响起,龙卫天没回头地举起手。“有时间管我堡里下人的容貌,我想血玉蟾蜍应该很快会回到我手中。”
他不在乎一只血玉蟾蜍,更不在意是否能娶到艳冠江南的才女巫语嫣,当年两家订下的婚约并未经由他同意,他无意履行才拖至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