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向公海的豪华大游轮破浪前进,载满一船的新人和赌鬼与深蓝的海洋同行,天海共一色连成一线,气象万千变幻莫测。
有人输钱,有人赢钱,有人欢天喜地,有人愁眉苦脸,形形色色的脸谱交织出现代人的缩影,酸甜苦辣涩五味俱全的演绎出人生。
但最悲惨的不是这些花钱寻欢的大爷,而是一日数次受惊的白袍男子。
“船医,你要不要紧?”她的问题有那么难吗?怎么每个人都闻之色变。
新来的船医年纪并不大,大约三十岁左右,是个来自上海的东方人,狭长的凤眼往上勾,俗称桃花眼,深受女性的欢迎。
但他的凤眼不像一般细细小小的瞇瞇眼,一笑就瞇成一直线的叫人找不到眼睛的位置,而是亮且有神,近乎杏眼的那种。
只是眼角上勾把一双大眼拉长了,以东方人的眼光绝对称不上俊帅,可是看久了却有一种独特的味道。
“不……不要紧,我没事。”又要换一副眼镜了,这是他上船以来损坏的第三副眼镜。
看着弯曲变形的镜架真是欲哭无泪,多来几次这种无妄之灾,他当船医的薪水恐怕不堪支付。
“那你趴在地上做什么,寻宝吗?”白小兔弯一瞧,不懂他东模西模在模什么。
不是趴,是跌,受到惊吓。“我在找听诊器,好象掉到……”
身首分家。
“你脚底有一个,我帮你把另一个拿回来。”咚咚咚,她一脚前一脚后用跳的。
“感……感谢妳哦!我会好好地安葬它们。”譬如海葬。
扶着腰撑着桌角起身,年轻的船医苏曼莫可奈何的说道,他想船上多来几个像她一样好学好问的“伤患”,他可以提早申请退休了。
理由是精神伤害和惊吓过度,相信所有人都会同情他的处境。
“不用啦!只要你跟我解释嘴碰嘴是什么意思就好,我想了好久还是想不出来。”好苦恼吶!晚上翻来翻去都睡不好。
砰!又有人跌倒,门外一位绅士打扮的老人家若无其事的起身,拍拍膝盖上的褶痕缓步离开。
原来不是只有他会被吓到,同病相怜的人还真多。苏曼幸灾乐祸的一瞄眼前女孩。“妳不知道?”
“知道还用得着来问你吗?我又不是吃饱饭闲着。”她厨房里还有好多工作没做,忙得不可开交。
若是一般人用她这种语气询问,人家一定会说傲慢,可是由她说出可知是真的不懂,而且是抱着虚心学习的态度前来,让人不好意思拒绝的为她解惑。
“妳应该先去问其它人,他们会给妳满意的解答。”就是不要来问他,他不想让别人笑。
回答得好人家认为是理所当然,因为他的身份是医生,有关“医学”方面的问题理该无所不知,不会被短短的一句话考倒。
反之大家会嘲笑他医术不佳,连个小问题也无法令人满意,辜负大家对他的信任和爱戴。
他只是一名小小的船医而不是十项全能的超人,总有力有未逮的时候,要求过高他也会负荷不了,像常人一样头晕脑胀。
尤其是她出现门口的当头,他的血压就会开始升高,额头盗汗手心发冷,随时随地提防她的惊人之语。
“我问了呀!但他们只会一直笑。”大概听不懂中文吧!微笑是国际礼仪。
是他也会笑,如果不是刚好跌下椅子的话。“妳跟厨房的福婶不是感情极好,为什么不问她呢?”
女人的问题由女人回答较妥当,他的心理医生执照是租来的,提供不了心理咨询的服务。
虽然她还达不到女人的境界,但总有一天会是女人。
“她在生我气,不肯理我。”而且她也不能问她,不然她会被某个恶劣的大厨断粮。
苏曼好奇的扬扬眉,很想听听她又令谁成为受害者。“她为什么生妳气?”
“因为我这双手。”她高举光滑柔细的手,上面一颗水泡也没有。
“手?”咦,好得真快,他的药膏有那么好用吗?待会得查查是哪一个牌子,也许日后用得到。
其实白小兔除了第一天抹船医给的软膏外,其它时间用的全是自己从蔬菜里调制的特效药,兼具美白、去疤、消肿和生肌护肤的功能,抹上几回就好了。
兔子有个本能就是受了伤会自己找药来敷,很多的植物内都含有治疗的药性,她闭着眼睛一嗅就能找到所需的材料捣成药。
若说除了捣蛋外她还有什么才华的话,大概只有熟知药理这项,她擅长捣药。
“对呀!就是这双手,它让我过得非常幸福。”因它转运,也因它倒霉。
“幸福?”苏曼从医柜中取出一副新的眼镜戴上,非常不幸福的皱起眉。
为什么她说的话他一句也听不懂,前后逻辑不连贯让人一头雾水,手和幸福有何关系?
也许有病的人是他,应该找个医生来瞧瞧。
“因为我跟福婶说,大胡子厨师过度奴役我才导致我手受伤,后来知道我骗人的福婶就气得说我下是乖小孩,好几天用她胖胖的对着我。
“不过呀!我是因祸得福耶!十分幸福的不用再吃油得会让人跌倒的鸡腿。”
“喔!”原来如此。
“你不要只是喔嘛!你还没告诉我嘴碰嘴是什么意思。”嗯!他的嘴没有毛,应该不会刺刺的。
一位年轻少妇走过医疗室门口听到这句话,哎呀一声像闪到腰似的斜着走。
苏曼干笑的翻翻病历表,假意忙碌,“我很忙,妳可不可以等一下再来。”
“忙?”白小兔看看无人排队等候的四周,问了一句令他差点捏碎眼镜的话。“船医,你是不是有痔疮?”
一支原子笔当场在他指间折成两段。“为什么妳会认为我有痔疮?”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他健康得很。苏曼脸上有着温和的笑,但心底可是拚命的吶喊,只差没月兑下裤子证明清白。
“我看你眉头一直皱着,好象在忍耐什么又不好意思表现得太明显。”因为是难言之隐,所以羞于启齿。
原来妳看出来了,可是解读错误。“不,我是牙痛,臼齿发炎。”
“噢!是牙齿痛呀!你早点说,我这里有药哟!”脆脆脆……她往口袋一模,拿出一颗很臭的黑药丸,用不知名的叶子包着。
不过被挤压得有点变形,看起来像捏扁的猫屎。
“不……不用了,我刚吃过消炎止痛的药,妳的好意我心领了。”苏曼吓得脸微白,背贴着椅子敬谢不敏。
开玩笑,没病乱吃药还得了,一吃下去说不定没事变有事,医生成病人的反需要救助。
“没关系啦!中药和西药混着吃不会有冲突,你吃吃看我们祖传的良药,包管你药到命除……”
“药到命除?!”天呀!她拿他试毒不成?
白小兔舌一吐的尴尬一笑,“不是啦!是药到病除,我说太快了。”
不管是命除还是病除,他都无福消受。“小兔妹妹,我真的很忙……”
他话还没说完,兔子妹已经跳起来逼近他的脸,一副凄风惨雨的模样瞪着他。
“船医,你其实有便秘吧!”她知道怎么通宿便。
不知为什么,苏曼突然觉得她杀气腾腾。“我没有便秘,没有血尿,也没有肺气肿,妳到底想说什么?”
他当船医的选择是不是错的?人家舒舒服服跷起二郎腿喝茶看报纸,还能到甲板泡泡妞和美女玩亲亲,赌两把怡情,而他却得面对状况百出的她。
这是什么世界呀!莫非老天在惩罚他预谋做坏事,所以派她来给点颜色瞧瞧。
白小兔一脸委屈的揪住他的白袍。“既然你什么毛病都没有,而且现在一点也不忙,为什么不肯帮我解除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