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笑的是,那块土地的开发带给他的不是一连串的喜悦,而是一场恶梦的开端。
“可是拿钱能砸死人,我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她诉诸软性的抱怨。
“我是为妳好,妳有轻微脑震荡必须住院观察三天,这是医院的例行规定。”今天的天气有点糟。
西方天空凝聚了一团云气,沉重的云层像随时会飘起雨,气温较往常降了几度,秦狮由柜子里取出厚毯为她披上,他给自己的理由是不想照顾一个受伤又感冒的女孩。
略微一僵的藏玺玺有丝不自在。“我们非亲非故,你对我好有什么企图?”
“需要企图才能对别人好吗?”他不以为然,不太温柔地搓搓她的短发。
“别人我是不敢下断言,但你……”她偏头避开他的抚触。“绝不是好人。”
“好人?”他像是嫌弃地拧起鼻。“别把好字广泛使用,好的另一半是坏,而且藏在好字里头。”
“你是指自己面恶心善,虚张声势的纸扎老虎……喔!应该说狮子才是。”吃素的狮子呵!她该向谁赞扬神迹。
谤据种种传说,他是狂妄自大、任性无礼的反传统奉行者,从不把别人放在眼里,独来独往爱把知识者踩在脚底,鄙视他们迂腐的道德感,视人于无物。
成立珠宝公司,创建新地标鸿狮百货公司,秉持着赚钱为上的宗旨,他坦言凡以利益为主的商品都可在此买到,怕贵就别掏出信用卡;人人都有销金卡,也就是百货公司特发的专用卡,只要年消费在一百万以上,购买高档货品有第一优先的权利。
因为有些进口产品限量发行,在即将上市前会有专员上门通知,依其意愿保留或售出,成果不恶,博得不少富商、贵妇的喜爱,不用出门和一堆“平民”挤。
“不,我有一颗黑心,专吃人肉。”他威恫地扬起冷笑,随即转身坐回病床旁的沙发椅。
“好吧!就算你的心很黑,我几时能回家?还有我的工作……”她有两天没回报社绕绕了,不晓得会不会被登报作废。
“我帮妳辞了。”他说得轻松,一点都不觉得抱歉,而且自负。
“什么?你帮我辞了……”咦!等等,镇定些,别自曝马脚。“辞了哪个工作?”
他眉毛一扬。“妳不只一个工作,除了送牛女乃?”
好佳在,她及时打住没泄口风。“我做人勤奋嘛!努力工作才有前途。”
“去辞了。”口气强硬的秦狮冷着脸命令,他绝不允许她再工作。
“辞……喂!秦先生,你未免太霸道了吧!我不工作你养我呀?”她随口说说不带真意。
没料到他当真了,顺着一应,“好。”
“好”字一出口,两人都大受震惊,表情皆有些怪怪的,沉闷的气氛持续了将近五分钟,相对无语地各做各的事,就是无所事事。
藏玺玺佯睡,心下惴惴难安,为了一篇报导把自己赔进去太不值得,她得想法子远离这地雷区。
而秦狮倏地起身往浴室走去,旋开水龙头以冷水拍面,冷却不该有的欲念,在那四目相望的一刻,他只想推倒她一逞兽欲。
但他不能,她只是个辛劳工作的小女孩,他甚至还不清楚她的真实年纪,怕问出自己的卑劣,居然渴望少女稚女敕的身躯!
他是个胆小表,而且是个浑蛋。
望着镜中的反影,他低声地笑了起来,有何不可呢?外界给他的评语不曾友善过,他何必为了一点点困恼去担心外人的眼光?
他就是他,狷狂无度,自我轻慢的秦狮子,统领万兽的王者,饮血吞肉是动物的本能,神都无法挡!
“秦狮,我要打电话回家。”
闻言,他走了出来。
“我记得妳说过妳独居,妳要打给录音机吗?”他还是把手机交给她,因为电话早被他拔掉了。
记忆真好。她不快地咧嘴一嗤。“我总有邻居和朋友吧!我不希望在警方的失踪人口上看到自己的名字。”
“父死母再嫁,妳一个人不寂寞吗?”他先入为主地认为她有不幸的童年,独自一人生活。
“先生,你在刊O二O四电话呀!寂寞不会找人作伴。”她享受孤独。
当初母亲千方百计地要她去马来西亚,软硬兼施地逼迫她去住两个月,结果她受不了人太多的窒息感,趁大伙去参加宴会时佯病,连夜买了机票回来。
事后她整整被骂了一年,而她那个爱妻如命的继父以为她不接受他复杂的大家庭,还专程搭机来台向她道歉,并一再表示他太爱她母亲了,所以请她原谅他的自私,不能把母亲还给她。
她听完之后笑得快痴了,继父却被她的反应吓傻了,手足无措地腼着脸,不了解十五岁的少女心里在想什么。
经过沟通后他才失望地回国,把她要独立自主的消息带回马来西亚,掀起不算小的风波,母亲气得差点要断绝她的经济支持。
好在有个富有的继父,在离台前为她存进一笔不算少的生活金,让她不虞匮乏地念完大学。
从那时候起,她就一人独居到现在,习惯了自得其乐,不愿旁人来打扰她爱静的生活品质,四方的空间都是她的天下,品茗、果行都成,没人会来约束。
“妳有男朋友?”他第一个念头是男伴,时下年轻人盛行同居。
她扬扬手拨了几个号码。“别开玩笑了,我的工作忙得要死,哪来时间让男朋友介入。”
“忙着赚钱?”他的表情由绷紧到微笑,变化之快叫人傻眼。
“当然不……喂?打工妹,我现在在医院……没事,受了点伤……我要妳帮我拿几件衣服过来,还有提款卡放哪清楚吧!领个五千过来,记得换零钱当工钱……”
她简单地交代了几句,语意含糊要对方代为请假,还有关掉家里的电源别浪费,前后不到五分钟就安排好所有的事情。
邻有打工妹,万事不用愁。
“你不满意我买给妳的衣服?”打工妹,挺有趣的“行业”。
“华而不实,贵得让人心疼,你能想象我穿着三宅一生的华服去跑……呃!送牛女乃吗?”她本来想说跑新闻。
他没听出她话中的转折点,自动收纳送牛女乃一项。“妳以后不用送牛女乃了。”
“你帮我辞了嘛!大老板。”反正她只送一个礼拜,用户是十二名,全在“联合女子出租大厦”,她花了一千块雇用打工妹挨户去送,免费赠饮。
“另外一个也辞了,妳不需要工作。”他有的是钱。
“不可能。”她斩钉截铁地回答,不敢再开玩笑地说要他养她。
“为什么?我不是说好要负责妳以后的开销。”他不接受不可能。
“我几时说好了?当米虫不是我的志愿。”她忍不住声音大了起来。
“我不想妳那么辛苦,小小年纪就让生活重担压扁妳。”不知好歹的丫头。
激动的藏玺玺用另一只未上三角巾的手挥掉热水瓶。“你是我的谁呀!我妈都管不了,你算老几?”
“我是撞伤妳的人,我有义务照顾妳。”他说的借口连自己都不能信服。
“是喔!你干脆把我撞死好了,买块地葬了不就省事多了。”是她倒霉,哪里不站去站他家门口。
“妳……”
一道开朗的笑声在两人吵得不可开交的当头插了进来。“嗨!两位,要拆房子吗?”
两人一回头,同时发出怒吼声。
“滚开──”
“我要出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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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声,有令人愤怒,也有令人心情愉快,譬如此刻银铃般的轻笑声。
年轻、美丽、充满向阳的朝气,一眼就让人感到无比亲切的动人女孩,正发挥她特有的邻家妹妹魅力,央求安全人员叔叔们准她夹带男人进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