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深,你爱我吗?”水落浅突然握住他的手,情深意切地看着他,“如果你爱我的话,能不能连我的家人一起爱呢?”
她不是要逼他,只是想知道自己在他心里的分量。
她知道这种做法自私又任性,可她就是这样任性妄为的人,她学不会大义灭亲,也不懂得委曲求全。
爆云深若爱她,就得给她百分之百的爱。
“落浅,你明知我的心意,为何还如此问我呢?”他伸手轻抚着她的脸,“你知道这是原则问题,我无法退让,为何还要逼我选择呢?”水丞庆的涉案证据确凿,他无法视而不见,更没办法粉饰太平。
“为我妥协一次都不行吗?”她缓缓地靠在他的怀里,声音柔柔的,却给他带来无形的压力,“我爹并不是作奸犯科、不可饶恕之人,若你在意短少的军饷,我可以全数垫上,我只是不希望我爹身败名裂,也不希望他因此落魄失势,云深,你能体会我的感受吗?爹是我唯一的亲人,不管他做错什么,我都会无条件维护他的!”
她的要求让宫云深全身僵硬,看着她热切的眼神,他想答应,可一贯的原则和与生俱来的正气,却不容许他在任何时候摧眉折腰。
“落浅,青阳郡之乱你也感受到了,在急需军饷之时,有人却从中渔利,陷千万百姓于战乱之中,这种人不该严惩吗?缺少的军饷,现在填补已无意义了。”
对于犯法之人,他无法视若无睹。
“就算明知会伤我的心,你也会严惩我爹,对吧?”她从他的怀里退开,清艳的脸庞染上一层冰霜。
“落浅,这是我的职责。”皇上授他钦差之命,他怎能妄自渎职呢?
“云深,你太让我伤心了。”她失望地摇头,接着凄然道:“是啊,你是清廉无私的宫大人,我只是你口中贪官的奸商女儿,就算我们感情再好又怎样?我在你心里的分量连个小小的军饷案都不如!”
这个认知让水落浅非常失落。
“不要赌气说这样的话,好吗?”他按住她的肩膀,有一瞬间,他觉得她离他越来越远了。
“那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为了我,你会放过我爹吗?”她直视着他,黑眸炯亮。
“我——”宫云深顿时无言以对。
她拨开了他的手,退开一步,有点悲哀地看着他,“你的答案让我既难过又骄傲,原来我喜欢的宫云深是个这么伟大的人,他铁面无私,清廉正直,是个为国为民的好官,是个人人都该歌颂的圣人。像我这种自私自利、护短无理的小人,怎么配得上你呢?但是作为一个情人,你真的很失败,就算是骗我也好,为什么你就不能假意答应我呢?”
她在他心里所占的位置很小很小,她想要的绝对,宫云深没办法给她。
“落浅,你不要这样讽刺我,好吗?”他痛苦地摇头,“事情并不像你想的那么严重,你并不会因此失去你爹,他——”
“够了!”她打断他的话,“我知道你的坚持,你没必要向我解释。”
她在乎的,他并不明白。
“落浅,你不要这样无理取闹好吗?”他越来越头疼了,为何她就不能体谅他呢?
“我无理取闹?”她冷哼道,心头一团火焰骤然烧起,她狠狠地扯下脖子上的墨玉坠子掷在他身上。
他反射性地接住了坠子,不明所以地看着她,心中的不祥预兆越来越强烈。
“落浅,你这是?”
“坠子还你,从今以后我们的纠缠到此为止,我这个无理取闹的败家女就先回临岈,等着你来抄我家!”
水落浅负气转身往房门外走去,他大惊失色,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落浅,不要任性,这个时候你要去哪里?”
外面下着倾盆大雨,就算她要和他赌气,也不能就这样半夜冒着雨冲回临岈吧?
“如果你担心我出事就免了吧,托你的福,上次你通知我爹来接我的人早在青阳郡等我了,我不会再麻烦你送我回家的!”她冷冷地扬起嘴角,“云深,放手吧,别让我对你更失望!”
她真的很生气,后果也会很严重。
“落浅,你当真要如此吗?”他握着墨玉坠子的手微微发抖。
“云深,你会放弃原则吗?”她不抱希望地反问,他已经做出了选择,那么她还待下去做什么呢?
他颓然地放开她的手,垮着肩膀,眼睁睁地看着她消失在雨幕中。
落浅,你如此轻易地将坠子还给我,可曾想过我的感受?
爆云深失魂落魄地看着手中的墨玉坠子,无力感席卷全身。
落浅,你说我伤你的心,你又何尝不是在伤我的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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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落浅走后,宫云深恍恍惚惚地想了很多,想起和她这一路经历的风风雨雨,想起她的张扬和落寞,他没办法放开她,更无法接受这样的结局,为此,他决意与她再好好沟通一次。
不料当他回到临岈时,整个京城却弥漫着水落浅和云梦泽的婚讯。
这个消息狠狠地给他当头一棒,如青天霹雳一般,把措手不及的他打得晕头转向,忘记今夕是何夕了。
一个是他的同僚兼好友,一个是与他吵架赌气的恋人,他们两个怎么会突然要成亲?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爆云深带着满肚子的疑问,直接上水府找人。
水丞庆本不想让他与女儿相见,奈何她已经唤人来请他入内,只得没好气地摆手道:“见完人马上走,不准逗留!”
真不知道女儿在想什么,怎么会看上宫小贼呢?他这个老爹只能乖乖地接受,完全没有反对的权力。
爆云深根本不在乎水丞庆的态度,只想早点见到水落浅,弄清楚这桩“婚事”。
水府规模虽不及宫府,但精致程度却不是宫府可以比拟的,亭台楼阁繁复华丽,回廊九曲十八弯,随处可见玉器、古董和琉璃砖,豪华到了极致。
水落浅正兴致浓厚地在绣楼里拨弄着九霄环佩琴,声声断断续续,像是毫无章法,但又自成一格。
对于宫云深的出现,她只报以浅笑一记,似乎毫不意外。
“你和云梦泽到底是怎么回事?”他飞快地走过去,一把按住琴弦,气急败坏的问道。
“如你所闻,十天后我会嫁入云家,与你再无瓜葛。”她的声音平淡无波,仿佛叙述着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表情慵懒散漫,望着宫云深的双眸清亮宁谧。
她怎能说得如此云淡风轻?
“你这是在报复我吗?”宫云深咬牙切齿,恨不得掐死这个女人。她以为成亲是儿戏,随随便便指个人嫁了就完事吗?
男婚女嫁又不是货品买卖,怎么可以如此任性胡来?
“不,我怎会用这种手段报复你呢?”她摇头失笑,“我是商人,不会做亏本的生意,这件亲事既不损人也不损己,云梦泽乃刑部侍郎,将是未来负责军饷案的主审之一,我嫁给他,能保我水家平安无事,而这正是你所不能给的。何况云梦泽仕途坦荡、前途无量,嫁给他可是人人都羡慕的事情,这是喜事,你怎会说我以此报复你呢?”
她是商人,势利精明、市侩圆滑,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
“落浅,你这是以亲事来贿赂云梦泽吗?”他不禁握紧了拳头,“你这样做,有想过我的感受吗?”
“贿赂?”她挑了挑眉,有些失笑,“你说是就是了,我和云梦泽成亲之后,我爹就是他岳父,他为岳父辩护月兑罪也是人之常情,至于你的感受,我想过了,你仍做你铁面无私的宫大人,我也不想变成你的负担,甚至成了让你被攻击的污点,我们就好聚好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