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她语中的忿世嫉俗勾起他的怜惜之心。
“劝你别太喜欢她,她活不过六月。”这是她控制不住的本能。
嗄?!谁活不过六月?“你不会是指玛蒂黛吧?”
她只是个温雅害羞的小女人而已。
“是或不是自已猜想,我……”一阵平空出现的风掠过她发梢,她忽然心头一酸。
泪,由颊边滑落。
才想问明白的安德烈愕然一怔,忘了先前的话题靠近她,“你怎么哭了?”
“我哭了?”唐莲华伸手抚抚温热的液体,指尖变得冰冷。
她不哭的,从来就不曾为了伤心而落泪,为何今日竟心痛不已,难以自持的泪流不止,双手捧不住纷落的泪滴而感到空虚。
还有什么好失去吗?
她的父母,她的家园,她的幸福,她的梦,她再也换不回的过去,难道她还尝不够人世间的悲欢离合吗?
卡鲁神的磨练未免太残酷,要她一人承受苦难地走完孤独,她不想落得和卡鲁姆一样的下场,断情绝爱孤寂一生,只为成为神的信差。
“卡鲁姆……”
“卡鲁姆是谁?”她哀伤的眼神让安德烈联想到一位曾在莱特家厨房工作的老妇。
看来很老很老了,几乎像一具活木乃伊,她十分受雪姨的尊重,一点也不像是下人。
唐莲华眨掉眼中的泪任风吹乾。“她是我生命中的导师,一个我最亲近的人。”
“她怎么了?”他压下一肚子疑问怕勾起她的心伤,问得很小心翼翼。
雨滴落下像是她的泪,一滴、两滴、三滴……凝聚了无数的伤心流入她枯瘠心窝。
“我想我知道了。”一只无形的手轻抚她的脸,不需言语的传递。
任由雨水冲洗她的伤痛,她发誓不为任何人而忿怒,可是蛰伏心底的恶灵却不安的蠢动,似有突破封印之势。
现在她真的只有自己了,不再有一双温柔的手抚慰她,要她坚强。
抬起头笑著,纷落的雨水请带走她的泪吧!
“别难过了,我永远会在你身边。”不知为了什么,安德烈不假思索说出这句承诺。
唐莲华心头一暖的看著拥抱她的男人。“我像在难过吗?我是在高兴。”
斑兴卡鲁姆的解月兑,她终於如愿与她深爱的族人及土地长眠於地底之下。
“哭出来会让你好过点的话,我伟大的胸膛让你靠。”他故做轻松的语气让她笑出声。
“笨蛋,你有天那么伟大吗?”泪眼中含著一抹笑,她轻轻将头靠在他肩膀。
一下下就好,她不能太依赖他,太在意的人往往会失去,她不想害了他。
在雨中,两人相依偎著,形成唯美的画面。
可是胯下的马却因雨势逐渐增强而焦躁不安,喷著气不停地抬抬前足原地踏踩,动物的本能能感觉雨势的来势汹汹。
乌云诡异聚拢,云层中似有一股邪恶力量逼近,盘旋在多雨的伦敦上空,形成一阵螺旋状的黑雾,不断的在扩大。
陷入深深哀戚的唐莲华接收到那股不善的气流,推开让她心安的胸膛凝视远方云团,沉寂的眼发出紫色流光。
“有什么不对?瞧你看得出神。”顺著她视线望去,安德烈只看见一片林木。
她回头不屑的一嗤,“你没瞧见下雨了吗?更是迟顿的蠢猪。”
“喂!做人不要太过份,你未免太反覆无常了吧!”好歹和颜悦色一点,别翻脸不认人。
亏他还担心她突起的难受,好心出借胸膛一副,结果她安份不到五分钟便故态复萌,变本加厉的出口伤人,害他小小的自尊伤了一下下。
他要收回刚才对她衍生的一丝丝怜惜,她还是一样的不可爱,简直是集世界大恶於一身的坏心肠女人,不值得别人关心。
再也不做烂好人,管她死活干什么,不知好歹。
“反覆无常是我的个性,你现在知道也不迟。”轻斥一声,她率先纵马奔进雨中。
嘟嚷了一句,安德烈连忙赶上去护在她身后,就怕她任性妄为伤到自己。
不晓得是天意使然或是他念力惊人,刚一这么想,轰隆的雷声即震耳欲聋,直达地面的闪光似安排好在她马前一亮,受惊吓的雪莉抬高前足后仰,胡乱的狂踢、嘶呜。
一时没料到温驯的马儿会惊惶失措,没抓牢缰绳的唐莲华由马背上滑落,摔在一丛满布荆棘的野蔓当中,盘桓其间的红白斑点小蛇在她手腕轻啮一口溜走。
“噢!”
“怎么了,你要不要紧?有没有伤到哪里?”摔破她的自尊了吧!老要率性而为。
“蛇咬了一口。”她用荆棘划破蛇吻的伤口,让毒血排出。
“你的血果然是黑的,难怪心肠恶毒得要命。”安德烈以嘲笑的口吻舒缓心中的紧张,谨慎小心地将她抱出。
不可避免的,他的手、脸同样遭荆棘留下了几道纪念品,像是猫爪抓过一条一条的。
“笨蛋安德烈,你看不出我是中毒了吗?”她气忿地朝他耳朵大吼。
安德烈当然知晓,只是忍不住要讽刺她一下,机会难得。“放轻松点,别让血流得太急。”
“哼!流光了不正好称你心意,省得你费心将我逐出你的视线内。”唐莲华有些呕地说出激怒他的话诏。
“闭嘴,贝姬,我不想像小时候那样打你。”正因为那件事伤了她的骄傲,以至於后来她对他一直怀怨在心,有意无意地给他脸色看。
“你认错人了,我不是贝姬。”她倨傲的不予承认。
“人的外貌也许会变,但灵魂的本质相同,你以为我真认不出你吗?我只是不愿相信童年的恶梦又回来。”一开始是抱持怀疑态度。
相处一久,从前的习惯和小动作一一出现,要人不相信都不成,自欺欺人的把戏到此为止,天窗一开就关不得了,她休想抵赖。
你才是我的恶梦。“我说不是就不是,你不准和我争辩。”
又来了,她的霸道和小时候没两样,惯然的命令人口气。“是不是有什么不同,反正等你死了以后,我还是会在你的墓碑上刻著:贝姬·莱特之墓。”
雨势越来越大,安德烈冒雨检视她一身伤势,不敢轻易移动地暂时将她放在可避雨水的大树底下,生怕她跌伤骨头,之后再以鞋带绑住她印著蛇牙印上方的手臂,防止毒血攻心。
直到他发现流出的血不再是污黑的才松了一口气,抬手挥去已然湿透的前额雨滴。
“安德烈·霍华,你是我见过最恶劣的男人。”唐莲华狠狠的瞪著他。
他失笑的咧开嘴,“看来你没我想像中的严重,还有力气吼人。”
“别笑得像个傻瓜,还不想办法把我弄乾。”她在失温当中。
“小姐,我比你更狼狈好不好,我不是上帝。”安德烈下意识地寻找马的踪影。
“我不管,你得负责让我温暖。”她快冷死了。唐莲华从不去探究为何她只对他一人任性,习惯性地对他使坏、吆喝。
啧,多暖昧的话,要是他无耻一点她准完了。“马不见了,你要走路回家吗?”
“你背我。”很累,她了解是残存的毒液在削弱她的体力。
安得烈瞧瞧乌沉沉的云层,不乐观的说:“雨可能会大到寸步难行,我们先找个地方避避雨,等雨势小一点再说。”
第五章
“树屋?!”
有没有搞错,避雨避到树上,他不怕天打雷劈,一道恶光划下无逃生之路吗?
雨势如山洪爆发急洒而下,登高一避是可预防积水时的危险,但是也等同把退路切断,等水涨到三尺高时只好用飞的。
这个没大脑的家伙到底在想什么?那么高的树要怎么上去,难道他和她一样有魔法,能施法让老树弯腰送她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