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湄往床上一躺,决定彻底抛开台北的人与事,好好地享受她的长假。然后她想起陆尚恩--原来他就是救了她的那个人!
对于他,虽然才认识一天,但足以了解他是一个多么温暖可亲的人,即使他的耳朵听不见,可是面对他时,可以感觉到他是真的用心在听她说话,是那么的有耐心、温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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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陆尚恩的目光在拥挤嘈杂的学校餐厅里搜索着,好一会儿,他终于在人群里发现他要找的人,他走了过去。
沈湄和珍妮佛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来。“尚恩!是你。”沈湄喜出望外,一边示意他在旁边的空位坐下,又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笑,指指手表。“现在是吃午饭的时间,这个时候要找人到学校餐厅准没错,所以我就来这里碰碰运气。”
沈湄一笑,回头见珍妮佛征询的眼神,忙替两人介绍。“我与珍妮佛两人从国小就认识了,在班上两人坐在一起,一直到高中都还同校。”
陆尚恩对珍妮微微一笑。“你好。”又问道:“你也在这里念书?”
她点点头。“我修MBA。”珍妮佛鼻子上架着一副眼镜,看起来比沈湄老成些。“湄就是这样任性,也不先打个电话给我,没头没脑地就跑来,幸好有你帮忙。”
“嘿!”沈湄抗议。“我有打电话给你,只是没找到你罢了。”
陆尚恩问:“你找好住处了吗?还是你们要住一起?”
沈湄摇摇头。“珍妮佛已有室友,我得另外找房子。”
“我在这里有熟朋友,要不要帮你问问看还有没有空的宿舍?”
“不用了,我不习惯住宿舍。”沈湄忙摇手。“我比较喜欢一个人住。”
宿舍!那是在育幼院时的事了,现在她可不想再回味那种毫无隐私可言的住处。
“湄对这方面非常挑剔。”珍妮佛无奈地摊摊手,夸张地叹了口气。“所以我们下午还要搭地铁去看两个地方。老天,这两天我已经陪她走了半个曼哈顿区。”
“喂,别这么没义气,只是让你陪我看房子,又不是要你赴汤蹈火。”沈湄抗议道。
陆尚恩笑着说:“这样吧!反正我有车,我可以开车送你们去。”
“真的?”沈湄正忙着咽下口中的汉堡。“不会太麻烦吗?”
陆尚恩无法从一个嘴里塞满了食物的人口中读出正确的唇语。这是许多人同听障者谈话时,最容易忽略的一点。他早巳习以为常,他笑笑,用手指点点自己的唇,示意她再说一遍。
“喔,对不起。”沈湄会意,忙又重复了一遍。
“没关系,我下午本来就想休假。”
“那太好了。”珍妮佛笑道。“有车就方便多了,我们可以多看几个地方。”
沈湄瞪好友一眼。“你别以为替我找好了房子,你就可以摆月兑我了,才没这么轻松呢!”她贼贼地笑。“你还要帮我写作业才行!”
珍妮佛听了,仿佛被人浇了一桶冷水,夸张地叹了一口气,对陆尚恩说:“千万、千万不要交到坏朋友,看看我的下场,连逃到美国来都没有办法摆月兑掉!”
陆尚恩咧嘴一笑,这倒不是他担心的事。
整个晚上珍妮佛一直对着沈湄哇哇叫道:“小湄,我真服了你了,才来美国几天而已,居然马上就有这么称头的男人送上门来。”她啧啧称道。“DK科技的总经理耶!唉,人长得美就是有这点好处。”一会儿又不免顾影自怜地说:“像我们这种缺乏外在美的,只好努力充实内在美了,不然真不知道拿什么跟你比。”
“你胡说什么!”沈湄白了她一眼。“我们不过是在飞机上认识的朋友罢了,你别瞎猜。”至于之前那一段帛琉英雄救美的插曲,她就略过不提。
那一段故事只属于她和陆尚恩的。
“我瞎猜?你得了吧你!也不拿面镜子看看你们两个说话时的神情,连瞎子都看得出来。”她推了沈湄一把。“如果只是普通朋友,下了飞机就各分东西了,他干么还要大老远的绕到学校来找你?”
沈湄只是笑。“可是他……”珍妮佛犹疑了一会儿。“他听不见。”沈湄看着她,等她接下来的话。
珍妮佛叹息。“可见这世界上真的没有十全十美的事,实在有点可惜。”
可惜?不,沈湄一点都没有这样的感觉,他已经够好了。她微微一笑。
“看你笑的,”珍妮佛见她陶醉傻笑,忍不住推她一把。“还说是普通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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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好,沈湄觉得一切都好极了。这么多年来,直到现在才能真正体会当普通学生的快乐。没有生活压力,不需要下了课急急去打工,不需要一分钱一分钱地斤斤计较,她可以自在地和同学坐坐速食店、看看电影。就像其他正常的年轻人一样,尽情享受青春年华。
不但如此,她还喜欢在街上闲逛时,找一些令人惊喜的小玩意带回家布置。
陆尚恩和他的传译助理乔伊,一踏进她的新窝,就频频为她的一些创意感到赞叹。“你真是厉害!”乔伊还说。“改天我要装修屋子的时候,你一定要来帮我出点主意。”
“其实你们不知道,湄很有美术天分的,她很会画画哟!澳天叫她画一张给你们看。”珍妮佛一面帮着沈湄摆餐具,一面说道。
“我记得高中的时候,学校本来要保送她上美术系的,结果她却不肯去。”
珍妮佛站得远,陆尚恩只得看乔伊的翻译,然后看着湄,问:“为什么?”
沈湄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别听珍妮佛胡说,其实我画得一点也不好,随便涂涂而已,哪有什么艺术天分?”
提起画画,那又是一段不为人知的心路历程,她不欲提,忙笑道:“别说那么多,我们可以吃饭了,现在来尝尝我的厨艺才是真的。”
吃完晚饭,沈湄又泡茶出来。陆尚恩见身旁的书架上有许多儿童图书,一时好奇。“你好像很喜欢看这种小孩子看的图画书。”他笑。“上次我和你一起逛书店,我就见你捧着那些童书,看得津津有味,一直舍不得放下。”
“真的?这么大了还看这些小孩子的玩意?”乔伊也好奇,凑过来说道。“喔,对了,尚恩说你之前是在幼稚园当老师,所以这些是你的参考书吧?”
幼稚园老师?珍妮佛听了一脸狐疑地看着她。
那自然又是沈湄第八百零一个谎言。
她向珍妮佛使了个眼神,回头笑道:“我只是喜欢看那些可爱的插画和小笔事而已,后来干脆开始搜集。”一谈到童书,她的兴致就来了,她笑咪咪地指着陆尚恩手上的一页图。“你看这个颜色,用得好漂亮是不是?这是粉彩,我也学过一阵子。”
陆尚恩看着她。“你当初真不该放弃去念美术系的,不然你也可以去学这行,当个插画家,自己画岂不是更好?”
是啊!她也曾这么想。插画家才是她的梦,没想到才认识不久的陆尚恩居然也可以窥出一二。
可是天知道,那时她的处境哪有试试看的余地?简直快被一日三餐、房租、学费等等压得都要喘不过气来了,还学画画哩!
沈湄只是耸耸肩,不置可否,草草带过。
即使沈湄总不承认她有艺术天分,但她绝对有那种艺术家身上常见的忘性。这点特质,她倒是常发挥得淋漓尽致。以前还有纪杰生和史考特在身旁,可以不时地对她耳提面命,如今她只身一人,很容易便状况百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