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柔不禁倒抽一口凉气。
不一会儿,有人推门进房来,玉君站在床前对她微笑。
“哟!原来妳已经醒了,怎么不叫我呢?妳若开口叫我,我一定马上飞奔而来,不会留妳一个人孤零零的。”
“你胡说八道什么!”厉柔怒极喝道。“你还不放开我!”
“我的小宝贝儿,妳伤了我的脸我都不恼,妳反倒火气挺大的。”他伸手模模她额头,露出一脸婬笑。“好烫!原来是发『骚』了,没关系,哥哥我来帮妳去去火。”
厉柔气得面无血色,一阵气血涌上来,差点又要晕过去。
“咱们俩今晚就洞房吧!”玉君笑道。“赶明儿生米煮成熟饭了,我就带着妳上山拜见大舅子,妳说怎么样啊?哈哈哈!”
厉柔心里一寒,冷冷地道:“你杀了我吧!别想再拿我要挟枫林山庄,你得不到任何好处的,因为我跟他们已经没有关系了。”
“是吗?”他冷笑。“搞了半天原来妳是被人家扫地出门的,现在只是破鞋一只罢了。我平常看姓陆的满口仁义道德,原来不过也只是个始乱终弃的婬贼。”他凑到厉柔耳边浪笑着。“我怎么能让一只破鞋当玉虎堂少主的夫人呢?不过,妳若肯乖乖听话,把我伺候得舒舒服服的,我倒可以考虑让妳做我的小妾,妳觉得如何?”
厉柔万念俱灰,再也不想计较他说的邪言婬语,心中唯一挂记着自己竟然无法回到紫烟谷、回不了家了……
爹爹……眼中泪珠滚滚流淌下来。
倘若爹爹在世,又怎会让她受这么多委屈?她好想回到童年,回到小时候和爹爹相依为命的日子;紫烟谷中没有旁人,没有恩怨,只有父亲、雉鸡、奇花、异草
无忧地无虑……
她迷迷糊糊地思忆起幼时往事,恍惚中察觉玉君伸手拉扯她胸前的衣襟。难道真要让这个瘟生糟蹋了自己的身子?罢了,既然回不去家园,死在何处不也一样?到头来总不外是一坏黄土,罢了……
她咬下舌根,从此再也不想理会世事的苦乐。
好像一切心事全搁下了,浑身轻飘飘的……
真的全搁下了吗?隐约似乎还有人让她割舍不下……他在唤她……
玉君瞥见她的神色有异,一缕缕的鲜血从她嘴里缓缓流出,登时大惊。
“妳做什么?”他不住地摇晃她。“喂!妳说话啊!”
厉柔昏死过去,他惊慌失措,自小养尊处优的,根本没有任何应变能力,直觉想扯直了喉咙唤人来帮忙。
砰!门扇朝两旁被人一脚踢开,一个男子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玉君看清楚来人的面目之后几乎吓得半死。
“柔儿!”陆云轩的注意力全放在她身上。
枫林山庄的人为了厉柔出走的事四处查访,所幸在厉柔先前停留过的客栈里打探到一点蛛丝马迹、又见到她的玉镯,因而循线追到玉虎堂来。
陆云轩恼恨玉君再次对厉柔意图不轨,兼之救人心切,便带了人直捣玉虎堂。
这与他往常平和深沉的作风大不相同,底下的人都为之诧异不已,不过,庄主对柔儿姑娘的重视,这下子也该看得明明白白了。
这也让陆云轩真正了解厉柔在他心里的分量。
他提剑闯了进去,一眼看见厉柔倒在床上,衣衫破损,鲜血不断从嘴角流出来,不知道是生是死?
“柔儿,妳怎么了?妳醒醒!”他颤声呼唤她。
“不是我,不是我!”玉君上下两排牙齿互相打架。“是她自已咬舌头寻死的,不关我的事。”
咬舌自尽!陆云轩回过头,眼中几乎喷出火焰。“好!很好……”好字尚未说完,手中长剑已然出鞘,玉君一点反抗的机会也没有,长剑刺入胸膛里,硬生生被他钉在墙上。
了结了玉君之后,陆云轩随即点了厉柔颈上的穴道止血,再探查她的脉搏,发觉她的脉息已经相当微弱,彷佛随时可能停止似的。情急之下抱紧了她,心中涌上千万分恐惧,冷汗不断从脊梁骨流下来。
“柔儿,柔儿,妳千万不能死……”
他呢喃祈求上天保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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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院的人找来好些个镇上有名的大夫,但都来了又走,走了又来,没一个人有法子挽救她。
潘霸拍桌子大骂:“什么狗屎大夫,啥都不会,就只会摇头,一帖药也不开,这是什么意思!”他红了眼眶。“写个药单也不会断了手,好歹让咱们试试嘛!”
陆云轩一语不发,握着厉柔的手不断将内力传到她的体内。上次内力渡不进去的难题此刻已经解决了,但他却宁可不要以这样的方式来“解题”,因为这代表着原本留在厉柔胸口的护心真气已然消耗殆尽。如今她整个身躯就像一个空壳,空荡荡的,彷佛永远也填不满一样。
他两眼发直地看着她,生怕一眨眼她就会飞掉了。
大家无计可施,最后还是将朱大夫快马加鞭地接下山来。他替厉柔诊断了一会儿,让她含了一颗镇心丸。
潘霸急着问他:“情况还好吧?”
“柔儿姑娘舌上的伤倒还容易治,只是寒阴之气已然侵入她的五脏六腑,加上怒急攻心,膻中穴中的气血翻腾不定,病症的来势相当猛烈,很是棘手。”朱大夫沉吟了片刻。“属下认为还是将她送回枫林山庄比较妥当些,回去之后再想想办法吧!”
“她禁得起路上颠簸吗?”潘霸问道。
“刚才已经让她含了一颗镇心丸,一时半刻之间应该无妨。况且山庄距离这儿并不远,应该没有问题。”
每个人都明白他的意思。与其在这里耗着,不如先将她送回去,如果真有个万一,好歹也算回了家。
回家,总好过长眠于外地……
便是这番心思,厉柔才会千方百计想回紫烟谷吧?
众人沉默不语,静静等候陆云轩的指示。
陆云轩仍然看着她,良久良久之后,才轻轻地道:“备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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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云轩唯恐晨星院临近水塘,湿气太过寒重,不适合病人调养生息,便把朝阳楼里自己的房间让给厉柔静养,而他就近挪到旁边的小书房去睡,也好方便他随时在她身边看护。
此时此刻,他也顾不得避嫌了。
厉柔仍然昏迷不醒,持续的高烧使她的脸容呈现病态的嫣红,她不断呓语着爹爹和紫烟谷,早已难进饮食,连汤药都靠陆云轩自己含进嘴里,再一口一口地喂到她的口中。
偶尔她会略略醒来一下,可惜神智依然恍惚模糊,不一会儿又再度陷入昏迷。几天下来,陆云轩眼见她容颜渐渐憔悴灰败,身上都瘦干了,心里甚是痛楚,情愿自己能代她受苦。
“爹爹……爹爹……”有时听她梦中叫爹,不禁心里一酸。柔儿以前生病时,只会吵着找他,这次却始终只听她喊着爹爹。
“爹爹……别抛下柔儿……等等柔儿……”她喃喃梦呓着。
陆云轩心中一凛。
“不!”他紧紧将厉柔抱起来,不住地以脸颊摩娑她,喃喃道:“柔儿,妳醒醒啊!别跟妳爹爹去……柔儿,大哥不再骂妳了……妳回来,千万不可以跟着妳爹爹走……”
厉柔微微睁眼,嘴唇抿动了几下似乎想喝水,陆云轩又惊又喜,连忙喂她喝了几口参汤。
“大哥……”
“柔儿,大哥往这儿,妳莫怕,没事了,都没事了,大哥在这儿陪妳,别怕!”他高兴得连声音都有些发抖。“柔儿,妳觉得怎么样?想不想吃东西?”
厉柔乍见到陆云轩,知道自己月兑离了魔掌,终于放下心来。恍惚中觉得神智迷迷蒙蒙的,自知病势已经垂危,抓紧了他的手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