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上他本来就觉得他的家庭十分诡异,人人各怀鬼胎,父亲、母亲,大哥、大嫂似乎是各过各的。平常见了面还会打声招呼,但他们哪一个彻夜不归或是酩酊大醉却不会有人出来表示关心。
他真不明白,他们对家的定义到底是什么?不过他相信他们的解释可能不会相差太远。否则怎么能一辈子忍受这样的局面。
但对於催促立原结婚之事,他们倒是挺有志一同的,首次展现了难得的团结精神。
其实从立原自美归来,他们就已经准备好了一份“花名册”。其中收集的尽是颇有家底的名媛资料,摆明了是想高攀人家,好跟著升天。
无论立原以多么认真的态度来表示心中的不愿与反感,他们依然锲而不舍地制造一些“意外”的相亲机会。
就像这次,立原正在医院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忽然他母亲带著一个女孩子来看他。
“立原,我跟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柯玫丽小姐,她是大发航运柯董事长的掌上明珠,今天就是这么巧,在美容院遇见她……玫丽啊!他就是我们家立原,是这里的总医师呢!”他的母亲深深迷恋著任何头衔。
立原对这样突如其来的介绍,感到十分尴尬。但柯玫丽倒是比他大方得多,忙不迭地打量他。
自从在傅维恒那儿坐了几次冷板凳之后,心高气傲如她就开始转移方向,寻找新目标。其实以她的背景,倒也不愁找不到男伴,想巴结她的人多得很,只是她自己的门第观念也深,总想找个门当户对的,认为这样将来一块儿站出去才有面子。
她与其他几个相熟的富家千金,成天比的就是这些。
“虽然他们蓝家不算什么,但是这个蓝立原好歹还是位留美的医生,况且长得也不错。”她在心里盘算著。
立原为母亲这样莫名其妙的来访,感到颇为不悦,正想找个籍口月兑身时,他母亲又说了。
“立原,刚才在美容院时,玫丽跟我说她有点不舒服,可能是感冒了,我就想带她来看看医生,你们不是常说吗?小病也要注意的,是不是?”
“可是妈,我这里是恶性肿瘤科,感冒应该去内科才对……”
“我知道,我只是想过来问问你,哪个大夫比较高明?还有啊,我们俩一路走来,发现来看病的人还真多,到处都是人,你可不可以跟你同事打声招呼,让我们玫丽先看,省得浪费时间。”
“那乾脆找个诊所看看不就成了,何必专程跑到这里来?”他心中抱怨不已。但最后还是亲自带她们到内科去,找了相熟的同事,让她们插队。
他这么做一方面是看在母亲的面子上,另一方面也是想趁早打发她们走,省得在这里噜嗦碍事。
“蓝先生,今天真是麻烦你了,改天等我的感冒好了,再请你出来吃顿饭。”柯玫丽说。
“哪里,哪里,不必客气,你们慢走。”
终於送走了她们。“妈是怎么搞的嘛!真是的。”他抱怨。
傍晚到基金会去,得知方怡如调升国内部协理,薛颖调升为董事长专任秘书的人事异动,心又凉了半截。“以后薛颖更是会与傅董事长长相左右了。”他想。
见到薛颖,昧著良心恭喜她,她也只是笑笑,并没多说什么,也看不出兴奋。
其实这次职位上的调动对薛颖来说并不觉得特别高兴,相反的,却为她带来更多的压力。
从前与傅维恒及方怡如共事,常常是三人同行的。有方怡如夹在中间做挡箭牌,至少可以缓和一下气氛,让自己少去考虑对於傅维恒日益复杂的感情,也可以故意不去在意他对自已过度关心的表现。
但从今以后,她得独自面对他及流言。
快四年了,从初次见面到现在,对他的生活作息、脾气嗜好,可以说是了若指掌,惟独一件事:“他究竟是怎么看我的?”她弄不懂。
暗维恒对她的偏心,常教她感动。但也常让他忽冷忽热的情绪,弄得一头雾水。
薛颖最气的也是这一点,彷佛存心捉弄她似的。
於是她暗下决定,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暂时淡然处之。“看谁先亮底牌,反正比你年轻十二岁,本钱比你多得多!”她赌气。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连谈个恋爱都须要这样“尔虞我诈”,也不嫌累?
他们两个都以为自己没有投入,结果却没想到,感情这档子事,往往是在表面上掩饰得愈多愈好时,私底下却是陷得愈快愈深。
那天陪傅维恒参加一个应酬,在回程的路上,两人几乎没什么交谈。
现在对这样的情况,薛颖已经见怪不怪了,有时反而怀念起以前做小助理的日子。
镑有心事,以致彼此都懒得再找话题。薛颖静静看著窗外的街景,只希望早点到家。应付这样无声的场面,她觉得比应酬还累人。
“怎么停的?真是缺德!”听见司机咒骂。
她回过神来,看见巷口停了一辆车,使原本就不算宽敞的巷子更难驶进,而且傅维恒的车子又比较大些。
“没关系,小何,就停在这里吧!我自己走进去就行了。”她求之不得。
暗维恒看著巷子,觉得光线不好。本想亲自送她进去,但转念一想,又压抑下来。
“那好吧!你自己小心一点。”他说。
看著她一个人走进昏暗巷子,虽然也觉得有些不妥,但若此刻再追上去,似乎又太唐突了些。
“开车吧!”他说。
想起自己总是只能眼睁睁地看她走远,不觉怅然。
暗维恒到家后没多久,电话便响起来,管家接了之后交给他,说是警察局打来找他的。
警察局?
“喂!我是傅维恒。”
“傅先生吗?这里是大安分局,我姓李,想请问您认不认识一位薛颖薛小姐?”
“薛颖!”他惊呼。“我认识,我认识,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她现在已经被送到台大医院急诊处,您可以立刻过来一趟吗?”
他无暇多问,急忙应道:“我马上过去。”
币了电话,便一路超车,超速冲到台大。
“为什么?会不会是……要不要紧呢?”他不敢再想下去。
到了急诊处,看见服务台附近有位穿著制服的警员,他趋向前去。
“对不起,我是傅维恒,是薛颖的朋友,请问……”
“喔,傅先生,我正在等你,薛小姐在里面,应该是不会有什么大碍,不过可能吓坏了。”
“请问到底出了什么事?”他的额上渗出了汗。
“是这样的,她在巷子里被一个攻击,幸好碰巧有几个路人经过,及时救了她,否则后果可真不堪设想。”他顿了顿又说:“那个最近在那一区犯了好几件案子,这次总算是逮著他了。不过,她女孩子一个人走夜路,也实在太危险了些。”
暗维恒简直不能原谅自己,竟然会让她遇到这样的事,为什么没有亲自送她到家?
医生走出来,他忙问:“她怎么样?”
“有一些外伤,不过不算严重,倒是情绪不太稳定,待会儿我会开点镇静剂过来,你可以先进去看看她。”
暗维恒走进去,不算宽敞的空间里,放了十几张病床,人来人往,躺著坐著,睡著哭著,简直一片混乱,他找了一下才看见薛颖孤零零地坐在角落的病床上。
她的脸上有几处擦伤,手臂、膝盖都里著一些纱布。一见他来,便伤心得哭了起来。
暗维恒很是心疼,忍不住将她揽在怀里,轻轻拍著她。“没事了,不怕,不怕……我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