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替她制造罪孽,谋杀亲夫大概不只下十八层地狱而已,他点点她皱成一团的俏鼻,“那家早关门歇业了。”
呼,她喘了一口闷气。
“不过最近听说满春楼的名号比较响!”没办法,她生气的样子很迷人,他就是忍不住想再逗一逗她。
“嗯哼,听说而已?”她倒也没完全落入陷阱。
他腾出一只手顺着她又长几寸的细柔发丝,享受着这种难得的温馨时刻,“我没去啦,寺庙禅院倒比较适合我!”可不是,没碰女人戒荤吃素大半年了,就只差没落发出家而已嘛!
“对喔!多去为月复中的宝宝烧烧香祈祈福,改天我也跟着去!”看出他眼中一闪而过的促狭神采,她伶牙利齿的反将他一军。
明喻暗示了半天,她还是不肯撤消疆界封锁令,不再多言,他将她推向床褥,猝不及防啄吻上近在寸许间的红润润唇瓣。
莫道一吻不销魂,长久的渴望眷恋已全数倾付于中。
童恣凝被吻得晕陶陶,吻得几乎就要忘了今夕何夕。刚刚到底怎么落入他的圈套啊?完了,完了,浑身无力看来是别想推得开他了。
结果,他自动放开了她。
他目光灼灼凝视着她,手指点向她的粉颊,“很美。”仿佛附着了魔力的手指滑向她的玉颈耳窝,“很香。”再落向她挺翘饱满的酥胸,“很迷人。”最后就停留在她圆滚隆起的月复部,“最动人。”
他面颊隐隐抽动,像是在压抑着什么,粗哑低咙着,“多照照镜子,别忘了你的美丽已经装满我的眼眶了。”
他翻过身去平息全身的澎湃,唉,还是要抱着大棉被睡觉了。
她也躺回属于她那一边的床位,翻来覆去就是找不到周公大人一起来下棋。
他睡了吗?
她平滑如镜的心湖,已经让他几句话、几个碰触,还有那惊悚剽悍的一吻翻搅得波涛起伏了。这个男人很恐怖的啊,如非他放开她,后果一定很惨烈……
他最后盯着她看的脸色不太好,准是生气了,她的小腿如果又抽筋,他帮不帮忙揉一揉啊?
还有,她的身材都已经这样子圆圆滚滚的,还会和美丽勾得上边吗?他准又是拿话来哄她安心而已!
别信别信他的话,偏偏又有另一个声音悄悄窜升上来,如果放大胆信了,紧绷的心情也就轻松了,才能安稳睡觉啊!
胡思乱想之际,她小脸上方的空间毫无预警的被他的脸孔给占据了,“啊?”
他不会还想继续刚刚未完的吧?
他只是开心问着,“你怎么了?一直动来动去的,不困吗?”
“困的,只是很热,今晚怎么完全没有一丝凉风啊?”反正心头正乱烘烘热着,就将责任推给无辜的风儿好了。
他找出来放在睡枕下的扇子,帮她扇起风来,命令着,“闭上眼睛睡吧!”
她乖乖的闭上眼了,要赶快睡着,不然等一下他不扇了,又会热着了。对啊,要赶快睡着,不然让他一直扇摇不停,他的手也会酸的。
曾经对着这把摺扇狠狠骂过他几千回,哪会预料这把扇子也能在她的心海掀起狂风巨浪。她干吗头脑不清楚,没将这把讨厌的扇子早早丢掉,讨厌啦!
讨厌的摺扇,讨厌的心情,都抓不到方向了。最最讨厌的是庞定远,什么时候修养来的一副好脾气啊?还对她体贴入微,难道他不知道她这个人吃软不吃硬,仇恨可能……也记恨不了多久。
怎么收拾被他搞成凌乱纷沓的心情?他存心教她整夜都别睡啊?
其实这一夜她依旧酣然入梦,有那么清凉温馨的微风相伴,哪可能会真的睡不着!让她真正彻夜失眠的是隔一天。
晚饭后和喜儿两个人到花园里溜达散步了半天,才想走回房间去安歇,不意先在窗前瞧见了她房里来了一个不该出现的人。
是庞将军,她的公公。嫁入庞府后她和公公的交集不多,因为他不是出外访友就是游山玩水去了,而且一走就是十天半个月。
即使有机会见着了面,公公对她也不言不笑,想当然而现在他更不会来找她聊叙。
其实,他是来找定远吵架的。
棒着段距离,读不清唇语,但是从他们争执得面红耳赤的样子,她知道他们一定是在互相叫骂对吼。
拉着喜儿又跑回花园,她紧张问道,“你都听到什么了?”
喜儿说着,“老将军骂着,‘整夜待在房里不出去,大事都靠我一个人来,你当真不管不理了?’”
“然后呢?”庞定远还会有什么大事啊?
“然后姑爷好像被逼急了,就很大声用力的顶回去,‘凝儿半夜脚会抽筋,天气热她又睡不着,我不能放着她不管。我没忘记我的责任,一切等她生完孩子再说!’”
“然后呢?”她越来越糊涂了。
喜儿说:“然后老将军就吼叫着:‘好,我就等那一天!’”
“你确定你没听错?”童恣凝满心疑惑,刚刚怎会忘了先将喜儿的耳朵掏洗得干净一点!
喜儿拼命点头,“小姐,他们嚷得那么大声,三里外的人都听见了,只有小姐你一个人不知道而已!”
童恣凝呆呆傻傻瞪着喜儿,她是不知道庞定远也会怒火高炽,而且还是为了她对着不苟言笑威厉严肃的父亲发火。
他究竟还有多少不为的知的面貌隐藏在表象之下?
除了早就看到的轻佻浮夸等负面行为,她还在他身上看到温柔与暴怒。她偷问自己,眼睛看到的就当得了准吗?
不过,这一切问号都抵不过最令她费解的那一个谜团,什么天大的事情要等她生完孩子再说?
有人拼命摇动着她的肩膀,拍打着她的脸颊,她用力翻开眼睑瞧着。
是庞定远在对她喊着,“凝儿,别昏了,忍下去,别昏了。”
她的声音比蚊鸣还轻,“你没走?”是啊,她记起来了,即使老将军生气,他还是每夜陪她,为她揉化小腿抽筋的绞痛。
现在她在分娩,生完孩子后还有一件大事要发生,她好想问个清楚,可是每次话到嘴边就是变不成声音,她竟然会害怕知道。
这个孩子好像不愿和她分离,拼命的想依附在她身体里面。孩子,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这样子大事就不会发生了!也许就继续这样痛着吧,她咬着牙龈,神志不清胡乱想着。
“我还不走,现在还不是时候,我要等着看孩子出世,你再用一点力。”他捧着她苍白虚弱湿意淋淋的小脸,摩挲着鼓励着。
无法思量的脑子没能咀嚼出他前言不搭后话里的矛盾,软趴趴的身子也没了声嘶力竭的哭喊力量,她放声低呜啜泣着,“没力气了,我撑不下去了。”
他整个人随即跨跪在她胸前两侧,充满生命力的大掌抓住她想要放弃退缩的双手,将她的身子提了起来。
他语气激切命令着,“凝儿,产婆正准备把宝宝接生出来。看着我,她说的话我复述给你知道。吸一口气,憋着,腰杆那儿用力推,再来一次,跟着我的动作……”
“来,跟着我的动作,手指按在这里,气要这样收放。”这是他在教她吹奏长笛的指示。
她从不知道他会乐器,直到临盆前一个月看到他半夜离开床榻,反常地走到窗前对着天空一轮明月抚笛吹奏。
她听不到笛子的旋律,却硬赖着想要学。“教我教我,我喜欢吹笛子的感觉。”
其实她更想感觉音韵里的喜乐悲欢转折,但是,她注定无法走进声符的世界,也无法看透他眉宇间越来越沉默的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