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承烈大哥。”这么一来她就不必担心挨老爹叨念了。
湖畔的薄雾不知何时已全然消散,李承烈步伐稳健的绝尘而去。
和黄金豹子小小一齐留在湖滨的段水楼,被生趣盎然的湖水吸引,“水兴”大发,轻轻俯躯,双手背在后头,和形影不离的“大猫”
小小“你知我知”的对笑半天,便一齐投进沁凉清澈的碧蓝之中恣情的戏水。
“抓不到,小小是大呆瓜,抓不到我,哈——”
一个花样年华的少女和一只金黄色的“大猫”,就在那一湖湛蓝中玩得不亦乐乎,道尽“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的隽趣。
*****
李承烈沿着弯延曲折的岩石小道,随山势渐渐升高,最后抵达建筑在半山腰凸出的崖石平台,那儿有一座用松枝和绿竹搭筑而成的轩亭,取名“听涛阁”。
殷仲刚就坐在“听涛阁”最靠峭崖的那一端,悠然自的独自品茗,听彷若自然交响乐般的松涛声。
“段叔!”李承烈轻唤道。
在“风谷”,晚辈都管叫殷仲刚为“段叔”,和段仲刚平辈的人就叫他“老段”、“阿刚”之类,比殷仲刚年长的长长辈和长辈,则喜欢叫他“小段”、“段小子”等等的浑名。
“坐!”殷仲刚倒了一杯热茶给他。
他给人的感觉是稳重而莫测高深,威严中带着慈祥,让人打心坎里觉得他可靠、无条件的信任他——这也是他被选为“风谷代理人”之一的原因。
“狂党”尤其和他格外亲近,因为有关“狂党”出任“特殊保镖”
任务的事以及和风谷的讯息传递,都是由他一手包办的。
李承烈也是在第一次见到他时,就本能的信任他,对他撤除所有的心防。
“你应该有最后的答案了。”殷仲刚的语气百分之百肯定。
“嗯!我决定接受我大哥的委托。”
“很好,果然没让我失望,什么时候走?”
“听完段叔对这次保镖工作的主要内容是什么之后就启程。”
“没有内容。”
“呃?”
“你大哥的意思是说,如果你答应,就要你直接到﹃忘忧小篆﹄去找他,等见了面,他再详细告诉你,如果你没答应,那一切就当作没发生过。”
“原来是这样——”李承烈若有所思,半晌才道:“我明白了,我去。”
“那我就和你大哥联络了。”
“谢谢段叔。”
殷仲刚拍拍他略嫌僵硬的肩,语重心长的说:“凡事尽力就好,别想太多,无论你这次出谷后,会不会再回来,﹃风谷﹄永远欢迎你。”
“我一定会回来的!”李承烈以坚定无比的口吻,像在立咒般说道:“只有这个地方才是我真正想要的、想回的家,只有在风谷里,我才能活的像真正的自己、我想要的自己,所以,无论这次出谷会遇上什么事,我终究还是会回到这儿来,一定!”这和他的身份是“死人”并无关系。
他的心声也正是每一位属于“风谷”的人的共同心声。
殷仲刚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像个慈父,温和而令人觉得勇气倍增的握紧他有点冰冷的手说:“去吧!无论发生什么事,别忘了你还有一群﹃风谷﹄的好伙伴!”
“嗯!”说起风谷这一群令他深觉不枉此生的同伴,李承烈情不自禁的打心坎里漾起了深刻的笑意——尤其是“狂党”那几个家伙。
*****
殷仲刚和段水楼父女俩,外加段水楼的宠物“小小”一齐目送李承烈出谷。
段水楼对即将远行的李承烈再三叮咛,“承烈大哥,你一定要回来,而且一定要带着你的﹃忘忧草﹄一齐回来哦!”
李承烈朝她挥挥手,含笑未答,前一句话他一定会兑现,但是后面那半句,他则无能为力。
送走了李承烈,段水楼转身就想带着“大猫”小小开溜,却被殷仲刚眼尖的唤住,“水楼,妳今天整天人都躲那里去了?下星期要考的范围和功课做好没?水楼!”
“哈!炳!炳!我听不到你在说什么,我还有事先走啦!”段水楼像在避什么洪水猛兽似的,逃得比谁都快,一下子就溜得无影无踪。
爱说笑!风谷里比做功课、K书好玩的事比满天的星星还要多,就算让她玩上八辈子也玩不完,笨蛋才会放着无限春光不去蹓跶,苦哈哈的窝在书堆里做念书、写功课那种无聊的苦差事呢!真要当呆书生,她又何必跑来风谷啊!笨老爹。
“这丫头真是——唉!”段仲刚面对调皮好玩又坐不住的宝贝女儿,除了摇头叹气,也无可奈何。
也罢!反正他也不求女儿成龙成凤,只要她成天开看心心,少给他惹麻烦,他就心满意足了。
他宠溺的想着、笑着,明知道正是自已这份盲目的宠溺惯坏了那个调皮的丫头,但每每看到她那张无邪开朗的笑靥,和好似永远用不完的充沛精力,他就想更加宠溺这个宝贝女儿。
真是罪过哪!他嘴上虽如此叨絮,脸上却漾着无尽的慈爱。
第二章
君家座落于台北郊区的老宅,一早便传出石破天惊的吵闹声,不过看家上上下下,以当家老主人君老爷为首的一伙人都没多事插手,因为李承岚和君莫忧的争闹,在君家早已不是新闻,四年下来,君家老小早都习以为常,哪天他们小俩口不吵,他们才会觉得奇怪呢!
“我再说一次,我不准妳像以前一样,趁我到公司上班不在时逃家!”
像这样的话,李承岚不知已说过多少遍,尤其是近两年来,然,说归说,若莫忧从来就没有遵守过。
“承岚哥哥,你这又是何苦,我已经跟你说过很多遍,我们之间根本——”
“不要再说了!”李承岚粗鲁的截断她的话,他不想一再的从她嘴里听到他一直心知肚明的话。“一直是这样的,从小,妳就叫大哥为承瀚大哥,叫我为承岚哥哥,只有对二哥,妳永远都叫承烈——对一个在四年前背叛妳,又突然死去的无情男人,妳为什么要这么执着,连一点机会也不肯给我?”
他又恨又怨,更有满腔的无奈。
“承烈没有死——”
“是啊!因为四年前他驾游艇出海遇难沉船,找不着尸体,只埋了空棺,所以妳始终认为二哥没死,四年了——如果二哥没死,他为什么不回来?连捎个讯息回来也没有?”他歇斯底里的咆哮。
并不是他要咒自己的二哥,承烈是他从小时候起,就最崇拜的偶像,绝无仅有的音乐天才,他憧憬的梦,他怎么可能咒他?他又何尝愿意相信自己的二哥已在四年前死去?
然,李家和君家动用了多少人马,锲而不舍的找了一年多,就是找不到他二哥的下落,他除了死心还能如何?毕竟他们依然活着,日子还是要过下去啊!
可是莫忧却固执的不肯面对承烈的死亡!因为她深爱着承烈,他知道。所以承列在世时,他只能把自己对她的爱慕深埋在心底。
只因一个是他最崇拜的二哥,一个是他一往情深的女子,他两个一样在乎,一样不愿失去,所以他选择沉默,在远处祝福他们两个。
没想到四年前,情况出乎意料的变化,破坏了原有的平衡,承烈的死固然令他伤心,但同时也释放了他对莫忧多年来的爱意。
可,莫忧却一点机会也不给他,只因为她的心早已被承烈占得满满的,不论承烈是生是死都一样,无论他如何爱她、呵护她都无法改变。
所以他开始怨恨,恨承烈死时竟把莫忧的心一起带走,完全不给他机会,但在恨承烈的同时,他又清楚的明白,承烈是无辜的,因此他无法原谅自己去怨恨自己最崇拜的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