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叛亲离,连唯一勉强称得上家的地方都不存在了,奎的眼前浮现了一个瘦小的身影——虚,是怎样的心情?
“不厚道?你们忘了她差点把我压成人肉罐头吗?”宇二小姐今天的心情是彻底地不好,声量也比平常大很多。
“到底谁比较不厚道?虽然名为主仆,我们姊妹四人什么时候把你们二十八人当作佣人在使唤?还是你们从不把我们当成朋友?”
长久以来紧绷的情绪在瞬间爆发,宇洁的脸颊胀红了。
“我们也不是这个意思……”毕再度看了眼宇洁,语气有点心虚。
虽然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但他知道,宇洁现在是真的很火大。
“还有,除了虚不算,到底是谁比较不厚道?”不耐烦地拨去了几根掉到面前的头发,宇洁杏眼圆睁。“我问你们,在你们发现了这个地方之后,到底有多少机会可以直接把她抓来见我?”
听到这样的质问,毕和奎面面相觑,半天没有人回话。
“够多次了。”最后还是奎歎了口气,决定身先士卒。
“那你们为什么不行动?还偏要眼巴巴地把我拖来这儿?摆明了要我当这个坏人,是不是?”宇洁怒骂,红了眼,干脆一古脑儿地倾个干净。
这些没良心的混蛋!
“还是你们觉得我是头头,一定比较冷血,所以这种差事丢给我来做是最适合不过了?”
宇洁向来很少发这么大的脾气,她一向都把西方七宿当成自己的家人,从不另眼看待——难道同为“28舍”的虚,她就不在乎吗?
面对这样的宇洁,奎和毕都没再敢搭腔。
“算了……我不想再杵在这儿浪费时间,赶快把事情做一做,我想早点回去了。”
经过一阵窒人的沉默,再度开口的还是宇洁。
“等一下。”毕突然搭住了宇洁的肩膀,阻止了宇洁开车门的动作。“你要怎么进去?”
“什么意思?”宇洁的脾气来去如风,经过发洩,她已经由适才的沉默中平静了情绪,说话也比较平和。
“老实说,我和毕在这儿轮流监视了她一天一夜……”看见宇洁回复正常,奎也开了口。“我们都不相信以虚的能力竟没发现我们。”
“所以?”宇洁眨着眼,静候着属下的答案。
“我们都觉得,她好像是在等我们现身。”毕歎了口气。
“你的意思是说,她在那儿摆『空城计』?”宇洁再度瞟向窗外。
“看来是如此。”这次轮到奎歎息,他怎会不明白毕的心思?
“好……我知道了。”经过数秒的考虑,宇洁还是伸手打开车门。
“你想怎么做?”见主子还是有所行动,毕和奎紧张了起来。
虽然他们都心疼虚,但他们更不能见到宇洁受到伤害。
“没什么,就从大门直直地走进去找人。”宇洁耸耸肩,表面上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态度。
她不是不明白毕和奎的顾虑,但就像她信任的西方七宿,她也完全了解宇夜初闻虚是背叛者的感觉……她要赌虚最后的良知,用“28舍”多年来的情谊当本。
“我们也一起去。”听见宇洁的话,毕和奎都不禁愣了愣,但在明白了宇洁的用意后,他们的眼中露出了“毕竟没有跟错主子”的喜悦。
而宇洁用淡淡的微笑接受了这个恭维。???
“你怎么会和宇洁在一起的?”柯子瞻快速却平稳地驾驶着,在一阵长久的沉默后终于先开口,而车外的景色也渐离尘嚣。
“我约了她一起午茶。”凯萨琳没有任何情绪的声音缓缓响起。
“你约她喝午茶?”柯子瞻露出了略带讽刺的笑容,混着原本就有的担忧,神色有着说不出的怪异。“我怎么不知道你和她之间的情谊已经深厚到愿意一起共享午茶的地步了?”
虽然心事重重,但他没忘就是身旁这位烦了他十多年的女子害得宇洁不舒服,进而与他发生不快。
他不得不承认凯萨琳的行为是替他们俩找出了一些非解决不可的问题,但他怎么也不想感谢她。
“是没有。”凯萨琳淡淡地耸肩,现在的她没什么心思再和柯子瞻讨论宇洁的问题。
她迷惘地感到心中对于柯子瞻的爱恋正点点滴滴地流失中,不知是宇洁的那一番话,还是……“那个”男人所造成的?
她的心中正忙着,哪有工夫顾及其他!
“那么,可否容我无礼地过问一下,你为何要约宇洁出去?”低头瞄了眼膝上的地图,和他小纸条上所记录的地址,柯子瞻才皱着眉抬起头来,迟疑了下便从主要公路转入一条支道。
“告诉她她不适合你,劝她尽早离开你。”凯萨琳仍是淡淡的口吻。
说不上为什么,但她现在真的觉得自己做得好多余。
“你有什么资格……”柯子瞻被自己像是爆出来的声音给惊得住了口,没有办法完成问句。
他从不让自己失态的秘诀,就是他在预料自己将会发怒时,便即时地开始管制自己的情绪;但这次他完全没料到自己在听了凯萨琳意料中的回答后,情绪会来得如此快速猛烈。
但他身旁的人却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柯子瞻的失常,迳自沉溺在自己的思绪中,连一眼都没有投注。
“我会再找时间和你好好沟通。”看到了不远处似有房屋的形影,正为着凯萨琳比自己更为失常的反应而疑惑的柯子瞻,心思被拉回了此行的目的,简短地下了结论。
一路上他都无法抹去心中的忧虑,经过凯萨琳的叙述,他怀疑奎他们也查出了那个叛徒的藏身之所,却不和他商议,便贸然前往拿人,所以他便迅速赶来。
“不需要了。”凯萨琳似也发觉就快到达目的地,眼神开始有了不同的颜色,不过出口的却仍是没有起伏的语调。
柯子瞻忍不住瞟了凯萨琳一眼,先前的侷促竟消减了几分。???
宇洁一行人进了破败的圣母堂之后,便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阵不舒服的寒意爬上背脊,年久失修的建物内有着浓浓的霉味,在空中枝节横陈的断垣残瓦几乎阻住所有的光线,而偶有的空隙则填满蛛网。
稍事打量了下环境,宇洁厌恶地皱起眉。
“什么鬼地方嘛……”才抱怨到一半,脚下便不慎拐到,向前仆倒,沾了满头的银丝。
“小心点。”奎见状,马上走了过来,帮着宇洁清理头发。
“算了……”不耐烦的手势做到一半,宇洁让暗处的一扇半掩小门吸引了注意力。
没有关实的门扉透出容易让人忽略的微光,要不是那微光摇曳闪烁地过于频繁,还真的很容易让人误以为是外头夕阳的余晖。
像这样的光源除了来自腊烛之外不会有别的解释。
半开的门,毫不掩饰的烛光;宇洁犹豫了一秒钟,便大步向前。
“等等,让我先来。”本来正在另一个角落搜寻的毕,发现了宇洁的行动后,便闪身超向前,顿也不顿地踢开了门。
毕的速度快得让宇洁来不及反应,然而,在门被踢得发出轰然巨响的下一秒,本应已站定于房中的毕,却又出人意料地翻出了门口,将在门前的宇洁扑倒在地。
当下,在宇洁还没开始感到后脑上的巨痛,便见到眼前水平飞过两抹黑影,最后在她顶上不到一尺之处双双钉进了地上。
尘埃落定,宇洁很快地回复了神智,利落地借着毕的扶持站起。
“搞什么鬼——”看着不远处的奎也无大碍,宇洁破口大骂,但身后一阵细微的气嘶声却让她警觉地住了嘴。
她猛一转头,发现适才钉入地下的两枝铁管尾端突然冒出白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