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说得好像真要打仗似地,非得你一拳我一脚!”轻托着宇洁的纤腰,柯子瞻随着管家的带领,移向卫伯斯特家华丽堂皇的起居室,参与餐前酒会的部分。
虽然正式的场合并不是很合他的意,但此时的柯子瞻却难掩脸上的笑意,他越来越能欣赏宇洁的可爱,也益发为之疯狂!
“那当然,我很确信攻佔幸福和打江山没什么不同;顶多只是格局上的不同而已!”
被心爱的男人簇拥的感觉着实不坏,宇洁再度开心起来,口气又开始豪气干云了。“是是是,我伟大的主将小姐,现在深入敌阵了,请小心应变才好!”即使是在这种场合的柯子瞻,也忍不住陪宇洁玩了起来。
他发现,这次应该会是他有生以来参加过最有趣的一个宴会!
“这是自然——”宇洁才答到一半,便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朝她走了过来。“伯母晚安……你今晚真的好漂亮!”
来人是比他俩早出发的柯母,她今晚穿着正式的月牙色旗袍,同色的长手套,里着浅蓝色的软绸披肩,带着整套细碎蓝钻的首饰。整个人看起来雍容而不俗,完全符合柯子瞻惯用的形容:一个降月而下的入尘嫦娥。
“是吗?你这小娃儿嘴真甜。”柯母一见到自己儿子和宇洁联袂而来,早已笑得合不拢嘴了。儿子今晚摆明在示威嘛!“来,陪我到那儿去聊聊天,这些个没点情趣的老外,老是把背杆挺得直直地在那儿叽哩咕噜,闷死人了!”
“妈!这儿有不少人听得懂中文的!”柯子瞻有些不情愿地看着宇洁被母亲抢走。
“那我就文诌诌点喽。”总之,柯母干脆抢了人就跑。
被拖走的宇洁回头对柯子瞻扮了个鬼脸,却瞧见他宠溺的笑容,突地又红了脸,宇洁低了头,怕被柯母看穿。
“来,这杯给你。”柯母带着宇洁坐到边上的一张双人沙发,顺势从仆佣的托盘上接过了两杯雪莉酒。
“谢谢。”终于有空打量敌阵,宇洁心中的豪气却不免消去了几分。“我还真以为这是个『小小的餐会』,没想到……”
看着众人穿着正式的大礼服,和像宫廷般的装潢,宇洁突然觉得自己身上这套出自自己公司的粉橘色小礼服显得有些不庄重。
“别介意,外在不能代表一切。”柯母意会到宇洁的侷促,却不以为意。“你现在看到的一切,都对人生的快乐没什么帮助。”
“也许就某方面来说,的确是。”虽然出身富豪,但毕竟没有什么古老的家族历史做背景,宇家的女儿从小可没这么多繁文褥节;要不然也出不了如今的“28舍”了!
“可是,对于属于这个生态的人来说,这是必备的条件!”
看着远处正与一群看来气度不凡的男士在做交谈的柯子瞻,一派的优雅从容不但不见失色,还颇有鹤立鸡群之感;为此,宇洁忽然对眼前的一切——包括柯子瞻在内,有种陌生的疏离感。
虽然她从小丰衣足食,却不代表她是不知现实冷暖的温室花朵。
“也许是吧。”柯母听见宇洁的话,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随即歎了口气。“可是,要漠视这一切,虽然困难;却也不是不可能。”
虽然有短暂的感慨,但柯母马上回复了平时的开朗;她最后那意有所指的话,和极富深意的眼神,使宇洁心头一惊,变得迷惘。
是经验之谈?宇洁反复思考着柯母的话。
“走吧,先填饱肚子再说。”正想问个明白,却听见卫伯斯特家总管在请客人移坐餐厅。晚宴要正式开始了。
虽然满月复疑窦,但不好在这种场合失礼的宇洁,只有顺从地随着柯母和众人鱼贯地走向餐厅。
不知道为什么,从不婆婆妈妈的她,竟在这里感到手足无措。
“怎么了?被我妈烦得说不出话来了?”在柯爵士迎走了他的妻子之后,柯子瞻也立刻过来领回他被拐跑的女人。
“哪有?你妈妈那么可爱,跟她聊天愉快得很。”宇洁露出一个不自然的微笑,还不自觉地舌忝了双唇。
他们一块儿来到了长形的正式餐桌边,宇洁这时才发现,每个位子上都放有一个精巧美丽的金色小卡座,上面以上等质料的硬纸和优美的古罗马体标出了每个客人的名字。
“我们来看看该坐在哪里……”而忙着对“名”入座的柯子瞻没有发现宇洁的反常,只是专心地看着桌上的名牌。
而宇洁也发现,座位是一男一女穿插而坐的正式餐会,名牌可规划位置,也能让与会的客人叫得出不熟识之人的头衔姓名,不至于在交谈中失礼——堪称规矩十足,设想周到。
“啊,在这里。”柯子瞻先见到了宇洁的名牌,高兴地正想入座,却在发现隔邻的名牌后住了口。
宇洁看向桌面,脸色也随之一变。她的左右两边,都没有柯子瞻、更不是柯氏夫妇的名字,反而是不认识的陌生人。
一时间,一股莫名的恐惧排山倒海地淹没了宇洁;明显地,消失了一阵子的女主人是去安排了这个“状况”……凯萨琳想孤立她,甚而让她难堪。
“子瞻……”宇洁反常地抓住了柯子瞻的衣袖,露出不常有的表情。她不要!不要忍受这样的待遇和羞辱!
“你等我一下。”
终于发现了宇洁的不对劲,了解凯萨琳想法的柯子瞻也没有了之前的好心情。沉吟不久,他举目望了望尚未落座完成的众人,拿起了宇洁右边的名牌,快步绕到了长桌遥远的另一头,和一位年纪相仿的男子低声交谈了几句。
就见那位男子在讶异之后快速地点点头,拿起了桌上的名牌换走了柯子瞻手上的那一张,便在原位坐了下来。
“你跟他说了什么?”见到柯子瞻拿着写有自己名字的名牌回来同她落了座,总算安下心来的宇洁不禁低声询问。
“他一直是凯萨琳的仰慕者。我只是拿着他的名牌过去和他说,我愿意拿他离凯萨琳很远的座位换我在凯萨琳身边的座位……如此而已。”想不到让这种事坏了心情的柯子瞻,现在显得意兴阑珊,直想着要找机会和凯萨琳将事情说个清楚,不再让宇洁受到这种委屈。
“喔!那等她发现后,不会去换回来吗?”宇洁看出柯子瞻的不高兴,却以为是柯子瞻在嫌她惹麻烦了,不自觉地嗫嚅了声音。
“她很爱面子,不会当众做出这种失礼的事。”柯子瞻冷着声音微笑。这就是那女人为什么讨人厌的原因。
看见这样的柯子瞻,宇洁莫名地感到委屈起来。
然而,凯萨琳果然不出柯子瞻所料,在进入餐厅发现位子被掉包之后,虽然马上冷了脸,却完全不提此事,只是沉静地坐下等开饭。
陆续进入餐厅服侍的仆佣开始上菜。但凯萨琳不时投来的怨怼目光和柯子瞻在侧的沉默让宇洁的前菜吃得毫不知味。
这样的感受让宇洁从委屈演变为愤怒。这不是她的错啊!为什么她就得忍受这样的待遇?又不是她自己想来的!而英国人排外的天性在上流社会中表现地一览无遗,面对宇洁陌生而东方的面孔,所有人都有礼却淡漠,完全没有交谈的意思。
而他们的话题听在宇洁的耳中更像是化外的方言,什么雪莱、济慈之于文艺复兴与热潮……什么存在主义与后现代主义的时代性和分界时代的理由……宇洁发现自己头部剧烈的疼痛,恍惚中发现凯萨琳竟朝她投来胜利的微笑。